陳魯民
亂世中擦亮雙眼的是高人
電視劇《少帥》里有個張作相,是張作霖的結拜兄弟,也是張學良的“老叔”。他在劇中算是個“男四號”,但在奉軍中卻是個非常重要的人物,對于當時東北局勢穩定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他雖是土匪出身,但俠氣大于匪氣,文韜重于武略,且為人忠厚,知進退,不貪功,不攬權,有大局觀,善于補臺,對于張氏兩代的政權穩固意義頗大,其時東北政界就流傳一句話:“交友要交張作相。”
張作霖結拜有八兄弟,均各懷異志,處處掣肘,唯有老八張作相對他忠心耿耿,盡力輔佐,有如劉伯溫再世。張作相任第27師師長后,張作霖感到張作相離開自己身邊,工作起來頗多不便,就任命他為東三省巡閱副使,張作相以位高堅辭不就。1921年初,張作霖要任命他為黑龍江省督軍,當即被張作相婉言辭卻,并建議讓第29師師長吳俊升出任。張作相說:“論資歷我不如吳俊升,論年齡他也比我大。為表示待人公正,不徇私情,請讓他先升。這對我們的前途和事業有好處。”張作霖欲派張作相任熱河都統,但他仍執意不肯,并極力推薦28師師長汲金純為熱河都統。這幾次提拔,不是張作相干不了,也不是政績功勛不夠,而是他為了團結和大局,主動辭官,足顯高風亮節。
1925年,郭松齡反叛張作霖兵敗身亡后,張作霖召開東三省軍政會議,討論處理善后問題。吳俊升、湯玉麟、楊宇霆等人想借機削弱張學良的勢力,皆要求張作霖將郭的部屬“一網打盡”,“根除首要分子。”唯獨張作相從大局出發,苦勸張作霖網開一面,萬萬不可株連郭松齡的部屬,建議“一律免究”。他的意見,遭到了多數人的反對。張作相見形勢十分嚴峻,竟痛哭失聲說:“如果非殺他們,那就先把我張作相殺了吧。”最后,張作霖采納了他的意見,從而使奉系內部避免了一場自相殘殺悲劇,為東北軍保存了一批重要將領。張作相的大局觀也頗值得稱道。
張作相還是張作霖父子的諍友,對他們的一些不妥做法及時提出批評,以避免失誤。張作霖曾令東三省種植鴉片,以籌軍餉。張作相以種植鴉片煙流毒太深,向張作霖陳明利害關系,拒種鴉片。張學良部下頭腦發熱,占領中東鐵路,發生“中蘇事件”,日本挑撥離間,推波助瀾,竭力鼓動對蘇開戰,以收漁人之利。國民黨政府也命東北當局出兵攻擊蘇軍,以削弱東北實力。張作相審時度勢,與張學良分析內情,言明利害,主張罷戰言和,避免了事態擴大。
張作相一向與人為善,肯助人,不記仇,又辦法多,能力強,在奉系集團中德高望重,有忠厚長者之美譽。張作霖被炸身亡后,東三省議會聯合會召開緊急大會,公推張作相為東三省保安總司令,為東北“新老大”。但是張作相堅持不就,并退回公推書和印信,又極力推舉年僅27歲的張學良,子繼父業,自己則全力輔佐之。張學良走馬上任后,他推心置腹對張學良說:“小六子,你放心干好了,我們都會支持你。在公的方面,如果我們不服從你的命令,你只管拿軍法來辦我們;可是私底下,你還是我的侄兒,如果你不好好干,我會在沒人的時候,打你的耳光。”張作相此舉,避免了東北分裂,使日軍沒有可乘之機,功勞不小。
1933年3月,蔣介石迫使張學良下野后,張作相隨之辭職退出軍政界,寓居天津。西安事變后,張學良被禁,他為營救張學良多方奔走。抗日戰爭期間,他一再拒絕偽滿洲國和華北偽政權的引誘,保持了民族氣節。張作相一生,對朋友講義氣,兩肋插刀;對國家盡忠心,不存二志。他作為朋友可交,作為公民可敬,乃為亂世中一奇男子。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