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東南飛》中劉蘭芝悲劇命運的探析

◎張桂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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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東南飛》中劉蘭芝悲劇命運的探析

◎張桂琴

《孔雀東南飛》是中國古代史上最長的一部敘事詩，它的故事情節(jié)剪裁得當(dāng)，人物刻畫栩栩如生，其中塑造的劉蘭芝這一形象，成為了中國藝術(shù)寶庫中不可磨滅的瑰寶，讀者從劉蘭芝的悲劇命運中能夠窺見中國封建社會所有女性的命運，從而達到揭示封建社會罪惡的目的，筆者認(rèn)為造成劉蘭芝悲劇命運的原因有以下這些：

一、強大的封建禮教、封建門閥制度

封建禮教指的是封建社會一切規(guī)矩的總稱，這一規(guī)矩體現(xiàn)在家庭關(guān)系中，就是封建家長權(quán)力的至高無上，具有生殺予奪之權(quán)。《孔雀東南飛》中的焦母正是憑借了這一點，趕走了美麗、善良、勤勞能干的劉蘭芝。在她眼里劉蘭芝處處看著不順眼：“此婦無禮節(jié)，舉動自專由。”她就可以不顧兒子的感受，隨意行使封建家長的權(quán)力，休掉兒媳婦。焦仲卿也在母親的淫威下，無能為力，最后也只能以死殉情。

另外，封建門閥制度也是造成劉蘭芝悲劇的一個原因。焦母認(rèn)為，劉蘭芝出身微薄，無法和她的門閥匹對，從她對兒子說的話可以印證：“汝是大家子，……貴賤情何薄？”焦母時時流露出由宗法社會獨夫政治培養(yǎng)而成的那種蠻橫頑固的面目，她的無理取鬧更具體表現(xiàn)在不顧事非，“三日斷五匹，大人故嫌遲”，一個“故”字就把她的蠻不講理刻畫地入木三分。“吾意久懷忿，汝豈得自由！”只注重自己的感受，根本不考慮別人的心理，自私任性。從“小子無所畏，……會不相從許”的語言里又能看出她惱羞成怒后的一意孤行，她始終認(rèn)為像她這樣的人家娶個媳婦就像買個東西一樣容易。“東家有賢女，阿母為汝求。”她何以如此有恃無恐，憑借的就是強大的封建禮教、封建門閥制度。

二、焦母是劉蘭芝悲劇命運的直接制造者

雖然都是女人，但焦母在家中處于主宰地位，這與封建社會夫榮妻貴，母以子貴的思想有關(guān)系。盡管詩中沒有提及焦父以及他生前的身份地位，但從詩中焦母所說的“汝是大家子”，“貴賤情何薄”中可以看出，焦父生前一定是為官者，依據(jù)夫榮妻貴的封建思想，焦母在家中的地位至高無上。再者，焦仲卿“仕宦于臺閣”，焦母又憑借封建社會“子以母貴，母以子貴”（《公羊傳·魯隱公元年》）的思想，又一次處于主宰地位，依據(jù)這兩點，才有焦母在整個事態(tài)中的專橫、無情和頑固。她作為家中的最高統(tǒng)治者，直接導(dǎo)致了劉蘭芝的悲劇，她不喜歡劉蘭芝，因為劉蘭芝不能滿足她專橫的統(tǒng)治欲：“此婦無禮節(jié)，舉動自專由。”面對兒子的申辨，她“吾意久懷忿，汝豈得自由！”當(dāng)聽到兒子發(fā)誓不棄婦時，她“槌床便大怒：小子無所畏，何敢助婦語!吾已失恩義，會不相從許！”當(dāng)兒子臨死前上堂拜別她時，她也只是“零淚應(yīng)聲落”還固執(zhí)地說：“汝是大家子，仕宦于臺閣。慎勿為婦死，貴賤情何薄！”整篇詩歌從開始到結(jié)束，都能看出她的蠻橫偏狹，權(quán)力的至高無上。

三、劉母在家中的從屬地位又間接促成了劉蘭芝的悲劇命運

與焦母相比，劉母在家中的地位就遜色多了，究其原因，仍然是封建的倫理道德在作祟。官宦人家，父死，母親的地位至高無上，焦母就是如此，但在平民百姓家中，女子的地位就又變了，她們受“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思想的禁錮，劉蘭芝的母親正是這一思想的犧牲品，原詩中沒有提到劉父，只出現(xiàn)劉兄，劉兄理所當(dāng)然就是劉家的主宰者，他掌握著劉家的經(jīng)濟大權(quán)，劉母在家中必須依靠兒子生活，盡管她對女兒被休回娘家很吃驚，“阿母大拊掌”，在女兒休回娘家后，縣令、太守家相繼提親的情況下，面對女兒對自己愛情的捍衛(wèi)，她雖同情女兒，對媒人一口回絕，“女子先有誓，老姥豈敢言！”但面對兒子的悵然心煩，趨炎附勢，強逼妹子再嫁時，也無力扭轉(zhuǎn)乾坤，只能忍氣吞聲勸女兒：“何不做衣裳，莫令事不舉！”所以，她的懦弱又間接成為了劉蘭芳悲劇命運的推手。

四、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劉蘭芝沒有生育

首先，《孔雀東南飛》中塑造的劉蘭芝是一位心靈手巧，知書達理，勤勞善良的女子形象，文章開頭就刻畫了她的這一點，“十三能織素，十四學(xué)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作為中國古代的女子，劉蘭芝自小接受了良好的家庭教育，既懂女紅，又知書達理，同時又接受了音樂的熏陶，這是一位素養(yǎng)相當(dāng)高的女子。嫁入焦家后，勤勞持家，“雞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三日斷五匹”，同時又恪守婦道，支持丈夫的事業(yè)，“君既為府吏，守節(jié)情不移，賤妾留空房，相見常日稀”。這么一位心靈手巧，知書達理，勤勞持家的女子，完全符合封建社會對婦德的要求，不應(yīng)該被婆家休掉。

其次，《孔雀東南飛》中塑造的劉蘭芝又是一位非常美麗的女子，這從原文中直接描寫的句子“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纖纖作細(xì)步，精妙世無雙”，還有側(cè)面烘托的情節(jié)，回到娘家后，縣令、太守家相繼來提親都可以證明這一點。憑這一點，劉蘭芝也不應(yīng)該被婆家休掉。

第三，《孔雀東南飛》中塑造的劉蘭芝又是一位對婆婆孝順的媳婦，這從原文中劉蘭芝離開婆家時仍然要上堂拜別阿母，并且叮囑小姑要“勤心養(yǎng)公姥”可以看出。

第四，《孔雀東南飛》中塑造的劉蘭芝是一位對愛情忠貞的女性形象，這在原文中也有依據(jù)，當(dāng)焦母提出要休掉她時，焦仲卿的據(jù)理力爭，“女行無偏斜”、“今若遣此婦，終老不復(fù)取”以及文章結(jié)束時焦仲卿為捍衛(wèi)愛情而“自掛東南枝”，這些舉動，讀者都能從中感受到他們夫妻感情的深厚。再從劉蘭芝回到娘家后，面對比焦家條件更好的縣令、太守家的相繼求婚，以及阿母的態(tài)度，劉蘭芝以初還時“府吏見叮嚀，終誓不別離”回絕了這些提親，當(dāng)兄長利欲熏心威逼時，盡管表面答應(yīng)，其實內(nèi)心已做好了以死捍衛(wèi)愛情的準(zhǔn)備，這些都可以印證這是一個對愛情非常忠貞的女子。

以上都是《孔雀東南飛》中塑造的劉蘭芝這一美好形象，足以說明休掉劉蘭芝沒有正當(dāng)理由，因為在漢代的《大戴禮記·本命》中有休掉女子的依據(jù)，只有犯了“七出”之條中的任何一條才能休掉，所謂的“七出”是指：“不順父母（此指公婆），去；無子，去；淫，去；有惡疾，去；多言，去；竊盜，去。”第一條不順父母，在原文中沒有直接依據(jù)，原文中僅僅是焦母說的：“此婦無禮節(jié)”“舉動自專由”，劉蘭芝在離開焦家時都能上堂拜別阿母，叮嚀小姑要勤心奉養(yǎng)公姥，這些都能論證她是一位孝順公婆的媳婦。那么我們再看“七出”的第二條：“無子，去。”筆者認(rèn)為這是劉蘭芝被休的根本原因。原文中焦仲卿說“共事二三年，始爾未為久”，還有蘭芝自己辭別小姑時說的話“新婦初來時，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驅(qū)遣，小姑如我長”中我們可以得到一個重要信息，就是劉蘭芝在焦家?guī)啄暌恢睕]有生育，而在封建社會，娶媳婦除了奉養(yǎng)公婆外，最重要的就是傳宗接代，因為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所以《孔雀東南飛》中劉蘭芝被休的真正原因是劉蘭芝沒有生育，劉蘭芝的悲劇命運，也是封建社會所有沒有生育女子的命運。《氓》中的女主人公也是如此，美麗、勤勞善良，但最終被拋棄，都是因為沒有生育。平民家庭的女子如此，封建豪門中的女子也避免不了這一悲劇命運。《紅樓夢》中賈家的二小姐迎春嫁到孫家?guī)啄昃捅徽勰ザ溃藢O紹祖是一位“中山狼”外，其實還有一個潛在的原因就是迎春在孫家沒有生育，她的地位無法得到穩(wěn)固，“無子，出”成了封建社會扼殺婦女的一把利刃。

結(jié)語

綜上所述，劉蘭芝表面上是被焦母趕出家門的，其實造成劉蘭芝悲劇命運的是強大的封建倫理道德以及門閥制度，它們是殺害劉蘭芝的真正兇手，劉蘭芝的死給無數(shù)的后來人敲響了警鐘，婦女要獲得真正的解放，就要推翻封建制度。

（張桂琴 甘肅省西和縣第一中學(xué) 742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