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價購劇燒錢大戰何時休？

蔣夢瑤

“哪家又發布了什么頂級大IP”“哪個視頻網站又花大價錢砸了幾個大劇？”幾乎成了今年上海電視節最熱的兩個話題。跟一年年越發冷清的電視節展臺相比，視頻網站和大制作公司的身影越發活躍。而在這背后是成本壓力和競價哄抬之下制作公司的頂級劇屢出天價，而幾家視頻網頭部內容競爭愈激烈，為此不惜“割腎”買劇……而在這場以爭奪大IP為目的燒錢大戰中，買劇天花板在不斷提升，泡沫在不斷滋生，身處這個利益鏈條上各個環節的人都有著各自的焦慮和邏輯：IP、高片酬、制作公司、視頻網站誰才是始作俑者？視頻網站是否成了那個給錢最多，但是話語權最少的參與者？

視頻網站開出豪華片單大IP迎來天價時代

就在兩年前，《武媚娘傳奇》以單集250萬的價格被湖南衛視買下，當時這個價格還被外界引以為天價。而就在兩年過后，《如懿傳》被傳以兩個衛視600萬，騰訊視頻900萬，總共1500萬的單價售賣。這個價格相較兩年前已經升了5倍，而這個高價也絕非個例，在上海電視節優酷舉辦的“視網模”論壇上，劇評人李星文爆料稱“僅僅是視頻網站購劇方面，《如懿傳》單集900萬，《瑯琊榜2》單集800萬，《擇天記》單集700萬，《軍師聯盟》單集600萬。”在他列出的這幾個電視劇中，《如懿傳》作為《甄嬛傳》姐妹篇網羅了周迅和霍建華等人氣實力演員。而《瑯琊榜2》則是去年現象級電視劇《瑯琊榜》的續集。《擇天記》有人氣小鮮肉鹿晗的加盟，《軍師聯盟》則碼上了吳秀波和劉濤兩個擁有賣片號召力的演員……這些劇都是被普遍意義上歸類為大IP的劇集。影視行業這兩年大IP的風潮愈來愈盛，而隨著這些大IP的相繼面世。為了掌握市場上的頭部內容，以此來吸引更多的用戶和粉絲，幾家資本雄厚的視頻網站對市場上的大IP進行了瘋狂的收割。

就在上海電視節的幾天里，騰訊、優酷、樂視相繼召開了發布會，重點推介了各自未來的項目。在視頻網站列出的密密麻麻星光熠熠的片單中，不乏《如懿傳》《海上牧云記》《歡樂頌2》等所謂的大IP，而《三體》《悟空傳》《迷航昆侖墟》等一些超一線資源同樣也在這些視頻網站開出名單里。樂視視頻宣布將會投入150億的資源鋪開IP布劇。而這其中的IP質量并不亞于之前爆料的那幾部作品，而視頻網站開出的片單無疑是個豪華而天價的菜單。IP概念的繼續興盛和全面開花，大IP也迎來真正的天價時代。

除了這些國內熱門的大IP，《太陽的后裔》在中國的再度爆紅，證明了中韓同步播出模式的可行性后，催生了又一波韓劇引進熱潮。而幾大視頻網站不可避免地又將引發新一輪的韓劇引進大戰。

在一個爆款之后，所有視頻網站都希望能再造一個爆款的“太后”，因此，未來那些可能出現在中國視頻網站上的韓劇的價格不可避免地被一再抬高。據此前韓媒報道：優酷7月份即將上線的《任意依戀》的中國視頻網站銷售單價突破20萬美元。而由許久未拍劇的李英愛和宋承憲主演的《師任堂》被芒果tv以單集27萬美元購入，這也打破了此前《太陽的后裔》被引進時的單集25萬美元的價格，更有甚者，改編自內地電視劇的《步步驚心：麗》在返銷回中國時，以40萬美元一集的天價被優酷購得。在韓劇版權購買的激烈角逐中，韓劇的版權費也在相應地水漲船高，價格的天花板被一再拔高。

每家都在比拼人無我有

或許我們可以簡單地算一筆賬 ：一部頗受關注的IP劇，僅僅是視頻網站單集售價高達七八千萬，一部大IP動輒70或者80集，一部好一點的大IP就能達到七八個億。而這僅僅是網絡版權的售賣，再加上電視臺的高價售賣，一部IP劇賣個十幾億并不令人驚訝。而就在幾年前，一部劇賣個視頻網站的價格單集才幾十萬，短短幾年狂漲幾十倍，著實令人咋舌。

對于視頻網站平臺來說，這樣瘋狂燒錢買劇之舉的邏輯在于：在競爭激烈的市場環境之下，每家都在比拼頭部資源的優劣，每家都在比拼“人無我有，人有我優”。而燒錢高價買劇則是為了確保讓自己不出局的無奈之舉：每家都在比拼誰的口袋深淺，如果你不拿下這個大IP，就會被競品公司拿走，于是在多家競爭之下，價格被不斷地抬高。優酷總裁楊偉東對此亦有無奈：“目前來講你不這么花錢，就是拿不到好內容。這種狀態一定是不健康的，一定是不良性的，但是包括愛奇藝、騰訊，包括我們也好，真的愿意花這些錢，真的發自內心地想買這些東西嗎？反正，至少我不是。但是我們必須要去做這樣的東西，因為這是跟市場競爭相關的，但這一定不是最健康的狀態。”

大IP在愈演愈烈的同時，似乎已經快形成了一種霸權邏輯：來自上游的制作方也好還是原作者也好。他們只要手握IP就可以掌握話語權和定價權，而這結果則由下游的視頻網站來買單。

但在這樣瘋狂收割和價格瘋漲的語境之下卻隱含焦慮。在電視節上，騰訊視頻作為主辦方曾舉行過一場名為“割腎”買劇的論壇，來自行業內不同領域的幾位嘉賓出席了這場論壇。“為什么賣這么貴？”和“該怎么解決現在的天價現狀”成了熱議的話題，而在場的幾位來自制作方的代表成為了“眾矢之的”。

上游成本下游買單

但來自上游的他們也在喊冤，在制作方看來天價的形成是市場的自然導向結果，而他們也有的行業焦慮是因為現在整個制作成本都在上漲。

“以前拍電視劇的成本并沒有現在那么大的投入，現在技術起來了，觀眾的審美也整體提高了，尤其是拍IP劇，哪個不是要花大價錢找國外團隊做特效，找好的有名氣的演員，服化道、搭景這些的要求統統都提高了。”一位不愿具名的業內人士對本刊透露，“現在不可能是隨便做特效做道具，不然會被批是五毛黨，要做點好的東西出來都要花錢，其實我們也是在燒錢做精品。”

這似乎正是一種“IP劇”趨勢：《誅仙》號稱投入3億，僅僅是特效就要耗費5000萬，搭景同樣花去5000萬。而《幻城》投入超3億，找的是好萊塢團隊，做的是全綠幕特效。而拍了9個月的《海上牧云記》更是耗資4億，從服化道到取景特效全面升級。“是的，各個環節的成本都在增長，就連橫店的盒飯價格都在漲。”來自新麗的制作人黃瀾表示，“但在制作環節中，能用更好的價格去鼓勵劇組進行創作，也是非常好的現象。”他們制作出品的《如懿傳》還未開拍就已經被視頻網站搶出了天價。

而慈文影視創始人馬中駿則直指更上游的環節——演員和IP版權費的片酬居高不下：“現在演員價格飛漲，很多過億都不算貴，頂級大神的作品一下就報了三千萬、五千萬，良莠不齊的市場，需要我們的理性判斷。”

演員片酬的瘋漲已經不是新鮮事，粉絲經濟和砸錢做劇的風潮之下，一些受市場和粉絲認可的演員的片酬水漲船高。據業內人士透露：僅僅一年時間某個小鮮肉演員片酬連翻了四番，現在據說已經到了6000多萬的價格。而《孤芳不自賞》也是花重金砸下了鐘漢良和Angelababy，兩人片酬據說達到1.5億，而《如懿傳》僅僅兩位主演片酬就達到了1.7億。而這些高昂的成本自然要由下游的視頻網站和電視臺來買單。

而IP版權的費用更是瘋漲得可怕，幾年前才幾百萬甚至才幾十萬的版權費，現在已經飆升到了上千萬，“有的頂級IP，沒有五六千萬根本拿不下來”業內人士透露，“甚至這個價格還僅僅只是電視劇的改編權，電影版權、游戲版權都是拆分賣的。”而在這樣的市場誘惑之下，IP原作者和制作方因為利益而撕逼的并不少見，此前，電視劇《迷霧圍城》（現改名《人生若如初相見》）就曾發生過制作方和原作者因為版權續約費用問題發生糾紛。對此，大神級別的江南則表示“整個行業的審美上浮是理性的，但是非理性的部分在篩選。價格天花板在一段時間內還無法到來，成本上浮還在繼續，而且非常可怕。”

有人繼續買買買 有人專心搞自制

盡管整個成本都在提升，大IP大制作在投入上確實比之前更大規模。但是現在的3億也好4億也好的投入，都能被視頻網站以六七億的價格買下，這還不包括電視臺的大價格購片。來自上游的從業者需要撫平成本，而來自下游的視頻網站想要確保資源優勢，就不得不為此買單，甚至要花超出成本幾倍的價格來接盤，這似乎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死結，視頻網站似乎成了一個“花錢最多，但話語權最少”的存在。

但這樣的邏輯之下沒有隱患和泡沫嗎？“當有一天一個電視劇公司想大神級上游買版權，碼到了頂級團隊和演員，花了五六億，而下游卻沒有人接受怎么辦？一味豪賭可能有一天會導致全盤崩盤，回歸理性才能實現共贏。”騰訊視頻版權合作總經理韓志杰呼吁。而合一集團總裁楊偉東也表示：“互聯網不可能一直這么買單，你不會這一輩子都這么傻。這種辦法有時候是順勢而為，我現在當然想錢花最少，我先播，我先收到費，然后電視臺聽我的，這是我的理想狀態，但是目前是不可能的。”

馬中駿也坦誠市場泡沫的存在，但他卻又表示并不知道泡沫在哪里，但他樂觀地表示，“現在視頻業務一直在燒錢，但視頻廣告的增幅已經超過電視。這樣再發展下去，視頻不燒錢的一天會越早到來，此外，我也希望視頻收費模式越來越成熟。”而黃瀾給出的建議則是：“其實最大的焦慮取決于主動還是被動，無奈之下買的劇會焦慮，但是如果是在有能力去主動選擇，并且鼓勵制作，就不會產生焦慮。”

現在他們也在試圖做出改變，各家視頻網站大力發展自制劇，自己購買大IP來進行開發被普遍認為是對抗現下虛高的版權費的有力措施。為此，企鵝影業不惜高價買下了《鬼吹燈》的全系列版權，而優酷則買下了《迷航昆侖墟》的全版權……而樂視則做得更決絕，在他們的“劇毒盛宴”的發布會上 ，樂視宣布將不再購買版權劇，全力發展自制項目，為此他們一口氣公布了幾十個IP項目，并且樂視將布局“保底+分成”模式與制作公司進行合作。并擬用50億的股權進行投資，掌控多家公司的內容資源。而視頻網站掌握主動權了又該怎么玩？而在此前華策舉辦的“網生內容模式之變”的論壇上，來自優酷土豆自制總監袁玉梅就表示，“互聯網平臺、策劃、定位、制作、營銷哪一個環節都不能少”。而制作人黃瀾給出了建議：“若付費模式能夠在較短的時間迅速崛起，制作方和播出方就可以進行更多合作或探索更新的模式，比如電視劇是否能夠進行提前預售。”而就在前兩天，愛奇藝宣布，他們的付費會員數達到了2000萬，這似乎是目前幾家視頻網站里最高的成績了。但離專業人士口中，“如果單平臺的付費用戶超過5000萬，那是很有意義的”的目標似乎還有些差距，這也似乎是所有視頻都需要解決的問題。“口袋深雖然是為了入場，但有入場費就一定贏？那不一定。你老是100%去買，那么這事沒完沒了，因為錢有可能會變成100億、1000億。從積累方面來講，我們永遠都會和版權合作。但我們能夠入場以外，還要更加努力。真正把買的內容以及自制的內容發揮到極致，從用戶規模角度和變現角度，這兩個方向站起來了，你就能贏。”合一集團CEO古永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