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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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粹”的歸途
TO THE TRADITIONAL SPIRIT
文/劉玉雪
細品杜華的創作,有優雅精致的坦培拉宋畫,有揮灑絢爛的彩墨新荷,也有雅致脫俗的水墨印象。正好印證了她的理念——求新求變,但無論繪畫風格出現怎樣的變化,不變的是對中國傳統繪畫精神默默的堅守,始終將自己的創作之夢植于中華民族的藝術叢林中。

藝術家杜華
早在90年代,杜華就曾相繼在日本、美國、加拿大、法國等國家舉辦個展,獲得廣泛好評。90年代中期,獲得法國政府獎學金,前往法國埃克斯國家藝術學院深造。歐洲自由的藝術氣息讓這位中國藝術家如魚得水,她如癡如醉地穿梭于歐洲大大小小的藝術館、博物館,見識到不同種類、不同材質、不同技法的藝術創作。也正是在這個階段,杜華接觸并愛上了坦培拉。
歸國后,杜華在中央美術學院作高級訪問學者,跟隨張元教授研究綜合材料,巧妙地將坦培拉技法運用到花鳥畫創作中。追溯坦培拉的產生在歐洲已有漫長的歷史,發展到中世紀的宗教繪畫,已見坦培拉雛形,文藝復興是坦培拉發展的鼎盛時期,形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坦培拉,也稱之為古典油畫。杜華感慨這項古老技法的歷史悠久,并深深的沉醉于坦培拉柔和、自然的悅目光澤中。
杜華一直有自己的堅守,材料研究只是表象,她始終認為畫面應該表現中華民族的氣質。因為宋畫中古樸典雅的精神氣韻一直是杜華陶醉的情結,于是,杜華開始大膽的創作,用鐘愛的坦培拉重繪宋代花鳥。兩個古老文明在她筆下悄然相遇,絲毫不會沖突,甚是和諧。因為坦培拉顏料多水時薄如水彩,透明流暢;少水時則飽滿沉穩,適于精細描繪,宋代花鳥的靜謐雅致經過坦培拉絲綢般效果的修飾,顯得愈發莊重和貴氣。
丹培拉油彩系列創作時間從2006年到2012年

01杜華“如夢令”系列之六丹培拉油彩52cn×74cm

02杜華“如夢令”系列之七丹培拉油彩52cm×74cm
杜華想用作品告訴我們,中國宋畫傳統美學里的高貴典雅的氣質,結合坦培拉特有的技法,會讓作品熠熠生輝。所以,在她的“如夢令”系列繪畫里,我們會看到兩只白頭鵯棲于枝頭,一只低頭梳理羽毛,一只抬頭遙望,小竹樹枝,青翠嫩綠;或一曲清溪,蓮葉點點,鴛鴦戲水,其樂融融;再或果實累累,一枝殘葉,黃鸝悠哉,羽毛光澤。如若遠觀而不近看,定會覺得這樹這竹是中國傳統的雙鉤填彩,這鳥這鸝是淡彩暈染、毫筆絨羽。其實若是細細品來,便會發現,坦培拉的光亮消解了宋畫的線性筆觸,近看線性結構似有若無;宋代花鳥的沉著古樸的色調經過坦培拉的演繹,變得亮麗透明;杜華的系列創作似臨摹又有再造,虛實間別有一番風味。杜華還會將中國書法題跋穿插在坦培拉演繹的宋代花鳥間,真、草、隸、篆皆可入畫,從中足可看出她深厚的文化傳統修養和苦練的基本功底。

08杜華“如夢令”系列之二丹培拉油彩50cm×60cm
杜華走出國門,見識到了不一樣的藝術精彩。但是她并沒有只唯西方獨尊,而是吸收外來滋養,融匯中國傳統的精華。在她的不離不棄中,她最終發現了宋代花鳥與坦培拉之間的天作之合。發現藝術的包容性,卻有自己的堅守,這或許是對杜華坦培拉宋代花鳥的最好詮釋。
對于一個善于挑戰的人來說,一成不變太過枯燥,勇于創新才是一生不停的追求,亦如杜華這樣描述自己的經歷,“幾十年的繪畫生涯,我學習過傳統的中國畫,也探索過西方色彩與技法,畫過水墨,也研究過古典油畫,嘗試過綜合材料,也做過雕塑、裝置,游歷過祖國的大好河山,體驗過民族文化的魅力,去過文藝復興的圣地,也探訪過南極冰封之地,一路上的所見所聞,中西文化的紛繁復雜、璀璨交織,讓我的思維變得更加理性、更加開闊,視野變得更加宏大,開始用大文化的視野與理念去思考藝術、看待創作。”
杜華將視覺經驗和創作體驗視為財富,但是她并沒有被大千世界的紛紛擾擾迷離了雙眼,在經歷了各種藝術創作的探索后,她決定回歸水與墨,尋找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與境界。如果說杜華的“如夢令”系列用西方坦培拉技法描繪宋代花鳥的話,那么,她后來進行的彩墨和水墨創作則脫離了西方的顯性影響,更加偏向對傳統繪畫的理解和升華。追尋水墨的過程也是杜華逐漸忘記過去,回歸“心源”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杜華創作的每一幅彩墨作品和水墨作品,都是藝術思路日臻完善的見證。
“彩墨荷花”系列作品創作于2000年至2012年

01杜華《清涼世界》紙本彩墨123cm×123cm

02杜華《自在水云間》紙本彩墨45cm× 60cm
首先,杜華的彩墨花鳥以墨色為主,以墨顯色,以色助墨。色彩明快、鮮艷,雖然不再使用西方的色彩原料和技法,依舊能夠看到西方繽紛色彩轉化為彩墨濃妝淡彩總相宜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清荷”系列是杜華彩墨的主題,之所以選擇清荷,一者因為荷花為濟南市花;二者是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高貴品格是杜華一直推崇的。她筆下的《清荷》一反常態畫法,自成一格。無論是彩破墨,墨破彩,還是墨破墨,彩破彩,絕不厚此薄彼,或顧此失彼,而是根據畫面需要,時而潑彩似泄,時而惜墨如金,墨彩相融,主次兼顧,讓人透過畫面在恍惚之間似乎感受到了張大千的潑彩、齊白石的潑墨,還有林風眠的中西合璧……無論是潑彩、還是潑墨,她都能大處著筆,悉心收拾,暢快淋漓。再讀一下“清荷”系列的名稱,《碧荷生幽泉》《殘香隨暮雨》《斜陽欲暝彩云深》《新荷初放曉風涼》《凌波初動錦香浮》等,無不充分體現了她的詩情畫意。
“印象水墨”系列作品創作于2013年至2015年
映日荷花、清潭碧水、墨葉交映,是杜華試圖在紛擾繁雜社會里構建的世外桃源的偏安一隅。作家蘇葵對她有這樣的評價:“她其實內心是非常孤傲的,雖然她做人特別謙虛,謙虛到令我們身邊很多朋友都特別敬佩的地步,她非常的低調,非常的謙和,但是我覺得她有一顆高傲的心,這顆高傲的心就像蓮花一樣非常的純凈。這個高是一種精神境界的高,是一種富有禪意的、有著超凡脫俗的那種精神層面上的追求,所以我覺得荷跟她的氣質是非常相通的。”也正是有這種追求超凡脫俗的勇氣,杜華無論是在美術館管理還是藝術創作上,都勇于開拓思路,大膽創新。

01杜華“印象水墨”系列之一(局部)紙本水墨69cm×69cm

02杜華“印象水墨”系列之二(局部)紙本水墨69cm×138cm
彩墨作為杜華回歸水墨本質的一個階段,但她仍然覺得不夠純粹。在近來的系列“印象水墨”創作中,她將水墨中最富中國筆墨精神的墨色、線條、墨域進行提純,把每一項元素都錘煉到極致。這種簡化和破壞保留著對水墨精粹的考究,同時還謀求符合某種現代藝術的構成圖式。觀看杜華的“印象水墨”系列,畫面中更多的呈現了黑白兩色的氤氳跳躍,少有斑斕色彩的點綴;畫面中偶爾穿插線條粗細深淺不定,有若無若現的韻律之美;杜華拋開傳統程式的束縛,在尋求最大自由度的同時,放大了任何可能性。她的創作在揮毫大寫意的那一刻已經不再是自然中的物象,而是心中的那份激情。

“水云間”系列是杜華在水墨探索中試驗的另一種畫法,留白為天,黑色筆墨為底,中間水域是杜華筆觸任性游走的線條擁簇,荷花這一意象仍然出現,只是它不再是潑墨潑彩的肆意生長,而變成了幾筆簡單的荷瓣、蓮蓬或者云朵。線條、墨塊,這些中國畫里最基本的元素承載了最純粹的精神內涵,理性的線條與感性的墨色在杜華的作品里吸引、碰撞、爆發。杜華的畫在此時已經超越出固定的物質形態外貌,成為一種意象水墨,也正是在這種“似與不似之間”,她表達的生命四溢著激情與活力。誠如她自己對生命的感悟:“畫中寄寓著自己對純凈世界的想往和對生命的詠嘆,著重表現生命的色彩和節奏,盡顯水墨之韻和詩意之美,形成自由開放的水墨潑彩新形態。”
面對這樣一個勇于挑戰的藝術家,我問:“接下來會有新的創作嘗試嗎?”不出所料,杜華翻開手機,給我看了她去南極考察的照片,南極的冰封雪原是最好的山水題材。照片里的南極只有藍天、白云雪域,純凈,圣潔,一望無際。純粹的極簡之地正好符合杜華對生命詩意的詠嘆,新的創作欲望又開始在心中涌動,她又開始向新的目標進軍。
劉大為對杜華的作品有“境如蓮界”的評價,除了畫面中時常出現的“清荷”主題外,杜華追求的樸素至純是真性情的自然流露。支英琦在“杜華水墨畫展”序中曾用“真水無香”作喻,至純之水無需強求它的香氣,它儼然已經超脫為中國文化獨有的境界。作為藝術家,遠離紛擾,修美內心,所做藝術,無色無香,卻明凈清冽,斯人斯畫,正合杜華。
從接觸大千世界到回歸傳統和內心,杜華的作品經歷了從坦培拉宋代花鳥畫到彩墨,再到水墨的轉變。西方繪畫的影響因素從最初的坦培拉技法顯性影響轉變為繽紛色彩的隱形影響。最終,杜華在最傳統的水墨演繹中,發現了中國繪畫的傳統與西方的抽象境界相融相契的地方。不得不說,無論哪一個階段的繪畫,都體現出杜華融匯東西的特點,這兩種力量交織在畫面中是開放與傳統、浪漫與寧靜的相生相惜。當代社會,提倡的是“筆墨當隨時代”,但杜華更崇尚的是“筆墨當超越時代”,無論作品風格再怎么變化,不變的是她內心深處對民族文化的默默堅守和永不停止的創作激情。

01杜華“水云間”系列之二(局部)紙本水墨69cm×138cm

02杜華“水云間”系列之一紙本水墨69cm×69cm

03杜華“水云間”系列之三紙本水墨69cm×69cm
“水云間”系列作品創作于2015年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