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被”字句的特點及其教學

廖沖

“被”字句是現代漢語語法中的一種特殊的句式。在實際的語言運用中，“被”字句出現的頻率比“把”字句更高，是動詞謂語句中使用率最高的一種句式。“被”字句作為一種特殊句式，其語法特點是顯而易見的，也是容易理解的。但隨著網絡的普及，網絡語言不斷更新和越發豐富，近年來出現了一大批如“被就業、被自愿、被自殺”等嶄新的“被”字句式。這種結構以一種及其另類的姿態和面貌從當今流行表達中洶涌而來，鮮活而富于生命力，一時間爆紅網絡，迅速發展成為新流行語。同時也給現代漢語的教學帶來了新的問題，作為老師，在教學中必須對這種新型句式進行辨析，為學生掃除理解上的困惑。為了便于論述，同時與我們傳統的被動句相區別開來，這里用新“被”字句來標示這類結構。

1 新“被”字句與傳統被字句的區別

傳統“被”字句的特點和限制是明顯的，一般來說，能進入“被”字句的動詞通常是動作性較強的及物動詞和一些心理動詞，在語義上能夠支配受事主語，比如“錢包被偷了”，“偷”支配受事成分“錢包”，構成動賓關系“偷錢包”。

我們來看，在新“被”字式中“被”后面往往帶上了本來不能帶賓語的非及物性詞語，比如下面的“就業、自殺”是不及物動詞，動詞和受事主語之間無法構成動賓關系：

（1）在從未聽說過就業單位的情況下，便與當地一家公司“簽訂”了就業協議——對此，高校畢業生趙冬冬自稱“被就業”?！拔揖蜆I了，就業了，而且是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被就業的！”（《人民日報》，2009年7月27日）

（2）今年初，李國福意外死在監獄醫院。檢察院迅速作出鑒定結論，稱其“自殺”。眾多網民認為，他是“被自殺”而死的。（《東方早報》，2009年8月16日）

例（1）的“被就業”是說畢業生本來沒有就業，但被學校偽造就業假象虛稱已就業來提高就業率。

例（2）的“被自殺”事件是指多次到北京舉報某市委書記修建豪華辦公室“白宮”等問題的李國福被當地檢察院逮捕、拘留后在監獄醫院意外死亡，當地檢察院機關公布的鑒定結論是“自殺”。然而死者親屬和媒體都不相信檢方提供的證據，認為其是“被害”致死。針對這一事件，網民創造了“被自殺”這一新穎的形式來表達其意。

像這樣的新“被”字式表達還有很多，如“被跳樓、被失蹤、被死亡、被自愿、被捐款、被結婚、被中考、被發燒、被脫貧、被加工、被辭職”等。

2 其他詞性的使用

2.1 新“被”字句中，“被X”的X也可以是形容詞

例如：

（3）2012年中國最具幸福感城市榜單出爐 市民感覺被幸福（標題，中新網，2012年7月27日）

（4）市財政局那里，我們的工資怎么就“被漲”了呢？我們怎么無緣無故“被富裕”了呢？（人民網，2009年9月17日）

兩句中的“幸福、富?！笔切稳菰~。“被幸?！敝傅氖窃谥袊鞘懈偁幜ρ芯繒?012年所公布的中國最具幸福感城市的排行榜單上，南京名列第六，蘇州名列第九。南京市民對該榜單數據的樣本來源、數量和調查方法的質疑聲隨之而來，表示“被幸福”，即在不清楚和不知情此種幸福排行是如何得來的情況下，被某些機構視為“幸福”了。同類的情況又如“被和諧、被開心、被快樂、被滿溢、被出名、被繁榮、被合法、被真實、被成熟、被巧合、被高尚”等。這些“被”字后面都是形容詞。

2.2 “被X”中的“X”還可以是名詞

例如：

（5）鐵道部應當直面“被高鐵”（標題，千龍網，2010年8月11日）

（6）譚千秋“被英雄”，無論初衷是好是壞，都不能人為扭曲事實真相，那樣只會適得其反。（新浪網，2010年11月2日）

這兩句中的“高鐵、英雄”是名詞?！氨桓哞F”指的是在武廣高鐵進入運營后，鐵道部暫停了武廣線上其它的13對列車，使得一些乘客被迫選擇票價高出一截的高鐵出行。例（6）的“被英雄”指的是：四川媒體報道教師譚千秋在2008年汶川大地震中危急時刻張開雙臂將4名學生掩護在身下而不幸遇難，感動無數國人。然而后來調查發現，真相并非如此，所謂4名被救學生只有一人是真實存在的，“被英雄”即指“被虛報或抬高到英雄的程度”。同類的情況又如“被富豪、被韓寒、被專家、被網癮、被精神病、被車禍、被春運、被下等人、被潛規則、被黑名單”等。

2.3 新“被”字式中“被”后成分即便出現的是及物動詞，其語義內容也跟常規“被”字句大異其趣

例如：

（7）QQ，作為您的忠實用戶，今天我們“被卸載”，明天呢？（人人網，2010年11月3日）

（8）堵住職工“被培訓”漏洞最關鍵（標題，河北博才網，2012年9月15日）

這兩句中的“卸載、培訓”是及物動詞。而“被卸載”指的是用戶在被強制的情況下卸載了程序；“被培訓”指的是職工在自己未參加培訓的情況下被當作參加了培訓。這跟一般的“被”字句又有微妙的區別。

2.4 其實，新“被”字式中“被”字后面的成分是相當開放的，其他詞類在合適的語境中也可進入，甚至可以出現數字和字母詞

例如：

（9）教育部稱67%公眾贊成漢字調整，網友調侃被67%（標題，《濟南時報》，2009年8月25日）

（10）新加坡《聯合早報》：中國被“G2”（標題，新華網，2009年8月4日）

例（9）“被67%”指的是在教育部一份關于44個漢字的字形調整方案中，語言文字信息管理司有關負責人透露，大眾通過信函、傳真、電子郵件等方式對《通用規范漢字表》提出了近1500條建議和意見，其中67%贊成，認為字形調整是必然的，反對的只有6%。對于67%的“大眾贊成率”，有很多網友表示不相信或不接受，調侃自己再不明真相的情況下“被67%”了。例（10）中的“G2”概念指的是在首輪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中，美國提出中、美兩國應組成一個兩國集團（Group 2， G2）來代替舊有的八國集團（Group 8， G8），以攜手合作解決世界經濟問題。此后新加坡《聯合早報》在探討中美關系時評述中國“被G2”了，即中國被美國拉攏要組成G2。

3 結語

從上面的分析來看，新“被”字式在語義上主要有兩種解讀：一是主語被強行認定為實施某行為或處于某種狀態（如“被捐款、被自愿、被高鐵、被愛心”等）。由此看來，新“被”字式中的“被”后所接的無論hi動詞、形容詞還是名詞或者其他成分，其實都代表著一個事件，“被”后成分則是事件中最能凸顯主語“非自愿性”、“被迫性”地受到某事件影響的成分。也就是說，用事件中比較凸顯的語義內容來代指整個事件。

新“被”字式從出現伊始便風行網絡，報紙標題和網絡語境常用這種含義豐富且表達生動的結構來否定或質疑失真的信息，以吸引人們的眼球并且引起共鳴。

可以看到的是，新“被”字式的適用范圍正在擴大，一些中性的語境甚至褒義的交際語境中也逐漸出現了“被”字式的用法。

語言是不斷發展的，語言的教學要緊跟語言的發展，清楚新式“被”字句的特點后，作為教師，就能在教學常規“被”字句時，列出新“被”字句的句子，讓學生進行思考和辨析。老師要和學生共同探討，討論，并進行答疑，最終使得這種新型句式得到語法上的疏通和解答。

[責任編輯：湯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