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乾生
文人,過去泛指以文為生的人,現在可以理解為從事文化工作的人。或者廣義到有文化的人,或者狹義到舞文弄墨的人,都不會有錯。正因為如此,文人們總是被看成有知識的人,與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工作者一樣,屬于知識分子的組成部分。
中國的文人,自古及今,但凡入列,總是要講風骨的。所謂風骨,我的理解,不是清高孤傲,桀驁不馴,而是真才實學、道德良知和社會責任。
晉代的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堪稱文人風骨的典范。陶淵明是東晉后期的大詩人、文學家,由于淡泊功名,為官清正,不愿與貪官同流合污,屢官屢辭,過著時隱時仕的生活。陶淵明最后一次做官是出任彭澤縣令。到任81天,碰到潯陽郡派遣督郵來檢查公務。縣吏建議陶淵明穿戴整齊、備好禮品、恭恭敬敬去迎接。據《晉書·陶潛傳》記載:“潛嘆曰:‘吾不能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鄉里小人邪! ” 說完,掛冠而去,辭職歸鄉。此后,他一面讀書寫詩,一面躬耕隴畝。他原本可以混跡官場,活得舒適,衣食無憂,但要以人格和氣節為代價,于是選擇了艱苦但寧靜而自由的田園生活。有失必有得。陶淵明獲得了心靈的自由,人格的尊嚴,寫出了具有獨特風格、流芳百世的詩文,為后人留下了彌足珍貴的文學與精神財富。他那不為“五斗米折腰”的氣節,更是勉勵后人以天下蒼生為重,不為名利浮華所改變。
距蓬萊閣不遠,有一座蘇公祠,這是為紀念蘇東坡而建的。大家知道蘇東坡既是一代文豪,更是一個在封建社會難得的為百姓做事、勤政愛民的好官。他一生仕途坎坷,備受磨難。北宋元豐八年,他在遭受朝中新黨打擊迫害,謫居黃州五年后被朝廷重新起用,派到登州任知州。剛到蓬萊(登州治所)上任五天,又接到圣旨,調回京城任禮部郎中。但就在這短短的時間里,他深入地方,了解民情,視察海防,回京后向皇帝連上兩個奏折。其中《乞罷登萊榷鹽狀》昭準后,朝廷廢除了當地食鹽官營專賣制度,改由沿海鹽民直接賣與地方百姓,官府只收鹽稅,這樣既保護了鹽民的生產積極性,又方便了百姓生活,而且交易價格下降,減輕了百姓負擔。登州百姓對這位關心民生疾苦的知州大人感激不盡,建起了供后人紀念瞻仰的蘇公祠。
當今的文人,當然不乏憂國憂民之士,一批批有信仰、有思想、有追求、有成就的名人大家迭代而出,燦若星河。但是,在物欲橫流、世風浮躁的社會背景下,魚龍混雜、泥沙俱下也是必然的。我們身邊假文為具、追名逐利、聲色犬馬、趨炎附勢的所謂文人比比皆是。特別是隨著文化的商業化,這些人的道德良知與社會責任似乎被淡化,已經到了為博取名利不擇手段、不顧廉恥的地步。這協會那協會,這主席那主席,這理事那理事,這秘書長那秘書長,人數越來越多,價碼越來越高,才學越來越淺,既像鬧劇,也是新潮。社會上出現了不怕強盜耍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的說法,比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有過之而無不及。文人無風骨,文化就不再是社會道德、良知、責任與健康的生活方式,就會從陽春白雪墮為歌女、舞女甚至妓女,至于節操,就只能呵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