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從來不是愛情的問題

孫道榮

他和她從大學時就開始談戀愛了，愛情長跑了七八年，研究生快畢業時，他向她求婚。沒想到，她竟然拒絕了，理由是，他的家在南方的臺州，而她的家在東北的哈爾濱，兩個人的家相距3000公里，結婚？不現實。她說，她想找一個離家近一點的結婚，這樣方便照顧父母。父母年紀漸漸大了，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她有這個想法，很合理。

就這樣放棄嗎？像很多在大學校園里死去活來地熱戀，一畢業就勞燕分飛的人一樣？他不甘心，不舍得。他追問她，怎樣才叫離家近？

她回答，就是自行車能騎到的地方。

他沉默不語。

這一天，他們畢業了，這是他們在大學里的最后一天。分別時，他再一次問她，只要自行車能騎到，你就會嫁給我，是不是真的？

她鄭重地點點頭。

他什么也沒說，和她擁抱而別。對很多校園戀人來說，這一別，也許就是永遠。她眼含熱淚，看著那個熟悉的背影，慢慢離去。

第二天，他告別校園，出發了，從哈爾濱回南方的家。他沒有去機場，也沒有去火車站，而是騎上了自行車。沒錯，他要騎著自行車，從她家所在的哈爾濱，騎到3000公里之外的他的家——臺州。

他只背了一個背包，自行車上還插了一面紅旗，紅旗上是同學們的簽名，以鼓勵他勇敢地“一路向南”。

兩天后，她收到了一條他發來的微信信息，是一張照片，照片上，一身騎行服的他，蹲在一個公路界碑旁，雙手舉著一個紙牌子，上面寫著六個大字：某某，嫁給我吧！

她瞬間淚崩。她沒想到，他會騎自行車回家。

此后的一個月，每隔一兩天，她就會收到一張他發來的照片，都是他在各地的公路界碑旁，舉著那張“某某，嫁給我吧”的紙牌，請路人代拍的。從雙城，到扶余；從德惠，到米沙子；從范家屯，到南巍子；從十家堡，到毛家店；從臥龍鎮，到沂山鎮；從灘嶺鄉，到仙人村……一路向南。因為是沿著國道走，所經過的，都是他和她以前從未聽說的村鎮。沿途的城市，他沒有留駐；一路的風景，他也沒有停下來欣賞。他只有一個念頭，堅持下去，騎回臺州。

時值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細心的她發現，他發來的第一張照片中，還是一個白白嫩嫩的書生模樣，到后來，他發來的照片，臉已經變成黑炭了。

她心疼死了。

整整31天后，他終于騎回了臺州的家。在離家最近的一個界碑，他拍下了最后一張照片，還是舉著那張牌子：“某某，嫁給我吧！”

她答應過他，要找一個自行車能騎到的地方的人，嫁給他。而他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他的家，離她的家，雖然相距3000公里，但也是自行車可以騎到的。

連她的父母也被感動了，他們對自己唯一的女兒說，現在這樣的小伙子不多了，不怕苦、不怕累，這么有毅力，女兒，你想去找他，就去吧！

她從哈爾濱，飛到了臺州。在機場，他們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

（摘自《南方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