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陳志江

中午時分，送走了村長王大鐘，劉奎的臉皺成了一只核桃。

“把咱家當成招待所了，啥時候想起來了就過來吃一頓，咱小家小戶的哪經得起他們這樣折騰？”妻子楊艷的臉色很不好，陰沉沉的像暴風雨前的云層，“都是些喂不飽的狼呢。”

劉奎在心里嘆了一口氣。搞這個眼鏡蛇養殖場三年多了，錢沒掙多少，公家的人倒是流水一樣來了一撥又一撥，都是打著指導工作的名號，其實都是奔著鮮美的蛇肉來的。

每次上頭來人都是村長王大鐘帶隊。養殖場是老舊的幾間瓦房，原來是村里的養豬場，后來養豬場倒閉了，這幾間舊瓦房就廢棄了。

也是由于這個緣故，每次村長帶人過來，都不忘提起這幾間舊房子。劉奎除了賠著笑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也不好說什么。眼看著這一撥撥的人捧著肚子心滿意足地離開，他的心像被人揪著一樣的疼。

今晚又有一撥人要來了，村長說是縣司法局的領導要來參觀指導，七八個人，下午到。楊艷當著村長的面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咱家的蛇可聽不懂人話，需要司法局的領導來普法么？”村長臉上有些掛不住，瞅了劉奎一眼，看他一聲不吭，就有些不滿了，重重地咳嗽一聲，說：“咋了？不樂意？劉奎啊，村里對你的養殖事業是無條件支持的，這個你也是知道的嘛。你想想，這么好的幾間房子……”

話說到這份上，劉奎也只好表態了，點著頭說：“村長，我婆娘不會說話，您別介意。縣領導大老遠來看咱，咱高興還來不及呢。”一邊說，一邊用眼神撫慰楊艷，深怕她一時沖動再說出什么不合時宜的話得罪了村長。

村長背著手走了，劉奎夫妻倆大眼瞪小眼，長吁短嘆了好半晌。實在也是無計可施，養殖場要辦下去，還真不能把政府的人給得罪了，劉奎嘆著氣捉了四條蛇宰了，又宰了兩只家養的老母雞，安靜地等著村長帶人過來享受。

可是，等到下午五點半了，依然沒見到村長他們露面。劉奎有些沉不住氣了，頻頻往門口的小路上瞅，埋怨道：“唉，都是你，口無遮攔的，把村長給得罪了，人家都不愿意上咱家的門了。”

楊艷把嘴巴都撇到地上去了，鄙夷地說：“他永遠不上咱門才好呢。”

再等了半個小時，眼看到六點了，門前的小路還是靜悄悄的。劉奎猶豫再三，掏出手機給村長撥過去，過了好一會兒，村長才接了，劉奎小心翼翼地問：“村長，我把酒菜都準備好了，縣里的領導啥時候過來？”

電話那頭是村長有氣無力的聲音：“過不來了，領導的車在來的路上出了車禍，一車人都進了鎮醫院……”

放下電話，劉奎瞅著一桌子的肉菜發愁了，皺著眉說：“浪費了咱四條蛇。”

劉奎一陣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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