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禁書”

蔡家園

在德國柏林，有一座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圖書館。

這座圖書館位于洪堡大學前面的倍倍爾廣場。廣場下面的地下室里擺放著一排排水泥書架，但架上空空如也，沒有一本書。廣場的地面上有一塊1.2平方米的鋼玻璃，游客可以透過鋼玻璃觀看下面的圖書館。鋼玻璃旁邊的石塊上鐫刻著幾行字：1933年5月10日，在這個廣場的中央，納粹焚燒了上百位自由作家、出版家、哲學家和科學家的著作。這短短的一句話背后凝聚著一段不堪回首的歷史。

1933年4月，希特勒掌權后下令“切除民主制的毒瘤”，大肆焚燒進步書刊。5月10日夜，納粹宣傳部長戈培爾親自出馬，召開聲勢浩大的焚書集會。他聲嘶力竭地喊道：“在這火光下，不僅一個舊時代結束了，這火光還照亮了新時代。”隨即廣場上燃起了熊熊火焰。

在這個集會上，有兩萬冊圖書化作煙塵。美國記者伯查爾感嘆道：“當我在寫《柏林沒為納粹焚書事件所動》這篇文章時，熊熊大火還在燃燒。豐富而又古老的德國自由主義，如果說過去還留下一些的話，也在今晚的大火中消失殆盡。”

被焚燒的圖書包括馬克思、弗洛伊德、恩格斯、拉薩爾、倍倍爾、列寧、斯大林等人的學術著作，還有海涅、茨威格、海因里希·曼等人的文學作品，甚至還有科學家弗里茨·哈柏、愛因斯坦的作品。

在柏林焚燒“禁書”的同時，其他城市相繼發起了焚書活動。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包括哲學家海德格爾在內的一些學者、作家和詩人也加入了焚書的行列。最臭名昭著的幫兇是布雷斯勞市立圖書館館員沃爾岡·赫爾曼，他為納粹黨制訂了一份焚書清單。德國許多圖書館的書架整列整列地空了，大量的書被送入了焚化爐……

圖書館空了，但是人的記憶不會成為空白。善于反省的德國人為了讓子孫后代永遠記住這專制、愚昧的歷史時刻，在1995年反法西斯戰爭勝利50 周年之際，決定在當年焚書的舊地建一座寓意深刻的圖書館。這座無書的圖書館不僅是人類文明史上的一根恥辱柱，也是一座警示碑。

（摘自《去圖書館約會》金城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