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與阿蘿

管萍

1.

阿洛！

阿蘿嫩嫩的聲音粘在阿洛身后。

九歲的阿洛回身教訓她，我比你大，叫阿洛哥！

女孩嘟著凌霄花一樣的嘴唇小聲爭辯，就大兩天……

大兩天也是大，就是大兩個小時，你也得叫我哥。

阿洛……阿蘿可憐兮兮地看著阿洛，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漆黑的眼珠玻璃球一般。

男孩絲毫不為所動，叫哥！

阿洛……

還要不要紫藤蘿了？阿洛威脅道。

阿洛……哥。

哼！這還差不多，小小的阿洛得勝將軍一般，大搖大擺轉身往前走。

女孩看著他的背影，萬分委屈地跟著。

阿洛滿心不情愿地朝著院墻外開滿紫藤蘿的花架下走去，媽媽非要他陪著這個黃毛丫頭去摘花，說什么今天是她的生日，要采好多紫藤蘿花回去做花餅。又說剛到新疆的時候多虧她們家幫忙，要他多照顧她，可是毛毛和小滿他們還等著他去比賽騎自行車呢，阿洛恨透了像影子一樣貼在他身后的阿蘿。

2.

阿洛！

阿蘿脆脆的聲音響起，豆蔻年華的她，猶如蓓蕾初綻。長長的黑發被她精心編成滿頭的細長的辮子，夾著紅的黃的絲帶，彎翹的睫毛在深凹的眼睛下投出美麗的弧線，修長的手指間是一個紫色的花環。她興奮地沖上前，給第一個沖過終點的阿洛把花環戴在脖子上。阿洛單腳支地騎在自行車上，看著她，青春的臉上滿是羞澀和自豪。周圍，是伙伴們響亮尖銳的口哨聲。

3.

阿洛……

你也要走嗎？阿蘿絕望地問。

阿洛不語。

父母年紀漸長，當初來建設新疆的熱血逐漸被心底對故土的眷戀所淹沒，他們要回到碧海藍天下度過他們的晚年。阿洛聽著海的故事長大，海對他是個不小的誘惑，更何況，二十三歲正是渴望走遍天涯的年齡。

阿蘿直直地看著他，再不說話，只把發梢在手指上纏來繞去，阿洛覺得自己的心都快攪碎了。

列車遠去，車窗內阿洛淚如泉涌。

4.

阿洛穿著一身自行車運動裝穿行在大街小巷，這已是他多年的習慣，每天清晨都要繞小城轉幾圈，沒有目的，似乎七年了還沒把這座城市看遍。心情好，就欣賞沿途的風景；心情壞就猛力騎車來發泄。不過今天他可沒有欣賞的心情，他要趕著去給經常一起騎車的朋友送東西。他的這個朋友最近喜歡上了一個開專賣店的女老板，奈何對方已心有所屬，朋友便隔三岔五去轉悠。幸好是賣自行車的，總算有些共同的話題，居然成了朋友。阿洛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讓阿洛直接到女孩店里去找他。阿洛轉遍了半個城，才找到這家位置偏遠的專賣店，遠遠看見朋友在店里轉悠，儼然半個老板。

阿洛？

一聲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呼喚從朋友的身后傳來，阿洛呆呆地看著一個婀娜的女子從店內走出，含淚的雙眼充滿驚喜和期待。阿洛單腳支地騎在自行車上，伸出去的胳膊懸在半空，動彈不得。

手指間是朋友遞過來的結婚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