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紹義
我國對官吏進行考核的做法由來已久。據史書記載,早在原始社會末期,堯舜作為部落聯盟首領就已經有了考績的做法,每三年考核一次部落首領的能力與業績,每考核三次作為一個周期。根據這三次的考核結果對被考核者進行級別調整。
西周在官吏考核方面,實行天子巡狩、諸侯述職和大比三項制度。“述職者,述所職也”,與現在的官員向上級匯報工作類似,但具體做法史書中幾乎沒有記載。雖然西周對諸侯等官吏的考核很難稱得上制度化,但可看成是我國古代官吏考核的開始。
春秋戰國以后,考績實施得比較好的是秦國。秦在地方各郡縣設置計官,負責地方的上計,此外,還有尉計苑計等其他計官,分工主管不同的部門。漢承秦制,兩漢時的官吏考核制度主要是課計制,即考課和上計。上計是指地方各州郡長官向中央匯報自己的政績,考課則是指上級有關機構根據上計的政績對下級官吏進行的考核。
唐朝經濟社會的發展達到了我國封建社會的第一個高峰,政治制度也較前朝完善。從《唐代的文官考課制度》一書來看,唐代的官吏是按三等九級來進行考核的。一等“上上”,就是按職設目達到“最”者,加上四善俱全,就評為“上上”了。末等是“下下”,就是那些“居官諂詐,貪濁有狀”者,它與“愛憎任情,處斷乖理的”的“下上”以及“背公向私,職事廢聞”的“下中”同列下等三級,處罰措施依次是革職降級、聽候監察部門查處、移交司法部門等。
三等九級的參考標準,就是“四善”和“二十七最”。“四善”是德義有聞、清慎明著、公平可稱和恪勤匪懈,偏重思想品德和工作作風。“二十七最”是根據職務的不同制定的,如“法官之最”的標準是“推鞫得情,處斷公允”;“學官之最”的標準是“訓導有方,生徒充業”等。這個“最”字的考核標準,早在秦朝就已經定型了,這從云夢出土的秦簡中就能看得出來。在這些秦簡中,有一篇考課鄉官的標準和獎懲辦法,其中上等的“最”和末等的“殿”字頻頻出現。如“卒歲,以正月大課之。最,賜田嗇夫壺酒束脯……殿者,誶田嗇夫,罰冗皂者二月”“最者,賜田典日旬,殿,笞卅”。此后,“最”“殿”二字作為考核績效、劃分等級的專用名詞,一直沿用到清代。
有了績效考核,要想升官,就要拿成績說話了。《史記·蕭相國世家》中記載了這樣一個實例,秦始皇時期,蕭何在泗水郡監御史手下供職,任滿考核,“課最,居第一”,上司要保舉他去咸陽為吏,他執意懇求回鄉任職,結果,憑借人事檔案里的這份鑒定,他被任命為沛縣政府里的主吏椽,相當于現在的主任科員。
對于官員政績的考核,古代的統治者考慮還是非常全面的。為了避免多做事多挨打的現象發生,讓“事故多發地段”的官員少受氣,北齊就曾經依職任繁簡程度分為繁局、平局和閑局,把“殿”定為負分,“最”定為正分,“閑局六負為一殿,平局八負為一殿,繁局十負為一殿”,也就是說,對那些工作繁忙的部門與工作相對清閑的部門,應該區別對待,讓政績考評盡量公平。
這不由得讓人想起《因話錄》中記載的一個唐代故事。裴充在太常寺任太祝時,年紀輕,精力旺盛,工作非常努力,從這個部門的職責來說,工作已經做得很不錯了。哪知到年終考核時,他只得了一個“中考”,心中很是不服,就去找太常卿理論:“太常寺職事繁重,不比其他單位……”他的這番話至少能說明部門不同,崗位有異,不區別對待,確實有失公平。
宋神宗時,黃庭堅的父親黃庶以大理寺丞出任地方,就曾經給自己治下的益都縣尉朱康濟的“中中”考第寫過這樣的評語:“今為尉于茲,前后寇盜者發輒得之,而未嘗亡一人。”縣尉的本職工作就是緝拿盜賊,維護治安,發生的盜竊案全部破獲,作案者無一人漏網,這當然是個合格的縣尉,但沒有發案率,就更應該嘉獎了,所以宋哲宗時傅堯俞給所屬汜水縣縣尉寫的評語,就更值得稱道:“今周歲無盜,非畏尉而不為乎?”緝盜的目的,就是為了無盜,一個縣的治安達到了沒有發案率,這不應該考為“中上”嗎?
清代對官員的考核標準是“四格八法”。四格八法制度起源于明代而完備于清代,具體規定了文官考核制度的內容與獎懲標準。“四格”是指守、才、政、年四個方面,即操守、才干、政務、年齡,其全面性、規范性與可操作性勝過歷朝考核制度。其中操守的考核分三等:清、謹、平;才干的考核分兩等:長、平;政務的考核分兩等:勤、平。“八格”,就是官員不合格的八個方面,即:“貪、酷、不謹、罷軟無為、浮躁、才力不及、年老、有疾。”不合格官員所犯的過失,會根據八法中不同的條目采取不同的措施進行懲罰,從革職拿問到降級調用,再到勒令休致,非常系統而周延。
當然,“清、慎、勤”中最重要的還是“清”。據《清會典》卷十一《吏部》記載,官員如果“不謹”(即不慎),或“疲軟無為”(即不勤),其處分都是革職,但尚無身家性命之憂,而“凡官貪者”(即不清),則“特參”。“特參”要比革職嚴厲得多,自己可能丟了小命不說,還讓祖宗蒙羞。正如《紅樓夢》中賈政說的那樣:“據你一說,是叫我做貪官嗎?送了命還不要緊,必定將祖父的功勛抹了才是?”
毋庸置疑,官員的考核制度嚴格了,官員的考核流程完善了,官員的為政態度自然也就端正了,辦事效率也會隨之提高。為了自己的前途,也為了子孫后代的幸福,官員們都會在“清”上下功夫,在“勤”上做文章,在辦事效率上比高低。倘若為官從政,做好做壞,都沒有一個規矩,那怎么能成就為官從政的方圓呢?
(責編 / 傅建芬)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