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國利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新媒體藝術與設計學院 100191)
魏晉風度在文人畫中的審美研究
賈國利(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新媒體藝術與設計學院100191)
摘要:魏晉時期是繼先秦之后的第二次社會變異,無論經濟、政治、軍事、文化和整個意識形態都經歷了轉折,后人稱這一歷史時期為“魏晉風度”。本文將文人畫追溯到具有中國特色藝術奠基意義的魏晉時期,著重于探究魏晉風度在文人畫中的審美研究。
關鍵詞:魏晉風度;文人畫
葉朗在《中國美學史大綱》中寫到魏晉名士之人生觀,就是得意忘形、任情放達、風神蕭朗、不拘于禮法、不泥于形跡的人生觀的具體表現,就是所謂“魏晉風度”。
宗白華以浪漫主義來解釋魏晉風度,是極具代表性的言論。他說:“漢末魏晉六朝是中國政治上最混亂,社會上最痛苦的時代,然而卻是精神上極自由,極解放,最富智慧,最具熱情的一個時代,因此也就是最富有藝術精神的一個時代。”在這樣一個舊禮教崩潰,卻思想和信仰自由,藝術創造精神勃發的混亂時代,清醒而敏感的文人們,開始尋找自我人格的重新建構。以或放逸,或狂誕,或超脫的行為來解脫漢代儒教統治下的禮法束縛,達到既不為外物所累,也不為自身所累的精神境界。注重體現其人格魅力和生命意識,這是魏晉時期文人追求的具有魅力和影響力的人格美。
“魏晉風度”的基本內涵包括兩個方面:一是它的美學內涵,即它是魏晉文人內在品格的美學顯現。二是它的社會內涵,即它是那個時代思想解放的產物,是那個特殊時代社會的產物。但從根本上來看它是一個美學概念,它是指魏晉文人在追求人格美時所表現出來的特有的作風態度和精神風貌。作為一種具有審美性質的文化現象,它是在特定的歷史背景下產生的,由于文人自我意識的覺醒,追求個性解放、個體精神自由和用藝術表達,自我情感便成為一種時代風尚,一種創作風格和文化思潮。這種巨大的文化潮流既影響了文人的行為意識,使“魏晉風度”成為當時文人的特有的行為舉止風范,也影響了文人的藝術創作方向,使藝術成為表達自我情感的主要工具。
1.魏晉風度開創文人畫之路
走中國繪畫特殊路線的文人畫在品味、風格和主題上所呈現的特征,都與魏晉風度有著深厚的淵源,魏晉風度的流風余韻為文人畫的誕生開辟了道路。在魏晉文人的示范下,繪畫從一個全新的視角,在功能上、審美上實現了決定性的突破,在其滲入易、玄、道、釋等哲理境界的過程中,更加注重的是主體價值的滲入,從而使中國繪畫走向了一條與西方傳統繪畫截然不同的道路,可以說沒有魏晉風度就沒有文人畫。
魏晉時期人的覺醒是特定歷史下的產物,文人們開始重新思索人性、人生,追求個體的價值和人格的獨立,這種生命狀態的覺醒促使文人畫進一步拋棄了繪畫中的功利因素,因而更能體現畫家的情思和作為藝術主體的作用,是更純粹的“為藝術而藝術”的形式,具有更深層次的思想上的自覺。
文人畫是中國畫史上一次深刻的自覺,藝術的自覺首先取決于藝術家的覺悟,人的覺醒促使了藝術的覺醒,這一時期涌現了一大批像顧愷之、王羲之等為代表的藝術家,這是中國畫史上一次深刻的覺悟,中國人性和中國藝術最初的覺悟都始于魏晉時代,可以說中國畫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自覺就是在魏晉時期。
2.魏晉風度具有鮮明的時代意義
魏晉風度對整個中國歷史的影響都是極其深遠的,它幻化成為血液,滲透入中國文化的各個領域內。魏晉風度以對人生的愛戀、自我的發現與肯定,以及順應自然,超然物外為風尚,大膽沖破封建禮法束搏,蔑視功名利祿,其率坦蕩,任誕放達,回歸自然,體現出人格精神上的獨立自由和對世俗人生的審美超越。這不僅影響了他們的性格特征、行為方式和生活態度,更影響了他們所創造出的藝術形式,進而影響了中國文人畫的創作發展。
中國古代畫家亦多為文人,他們多數受到政治壓迫、命運坎坷,與魏晉文人有著共同的命運。這使得他們與魏晉文人在諸多問題上的探討產生了共鳴,當他們失意時,必然會選擇回望前人,以期望找到精神的力量與心靈的慰藉。即使是得意的文人,也期望向前人學得一些生存之道,好在險象環生的宦海中浮沉中掌握命運。他們在文化傳統與精神追求上有著一脈相承的血緣關系,超越歷史時空,是中國傳統文人共同擁有的一種內在人文精神。
魏晉風度本身就如同這個時代一樣具有過渡意義,獨具鮮明的時代意義。它所蘊藉的文化內涵上承先秦兩漢,下開盛唐氣象,且其時代意義能夠跨越時空引起廣泛的共鳴。雖然這是一個政治混亂、社會動蕩的時代,這樣的歷史也永不重現,但這種特殊的歷史時期所孕育出來的“魏晉風度”卻成為永恒的精神象征,為后世的文人所仰慕和追崇。
中國文人畫自然、天真、簡率的風格是畫家情感和個性的流露,譬如魏晉時期劉伶裸形待客,嵇康對鐘會無遮掩的蔑視,阮籍的途窮慟哭而返等無不是他們真我的展現,他們注重對生命本原狀態的追求,講究真情實感的自然流露。文人畫藝術中其寧靜、淡泊的境界與魏晉文人淡泊名利的隱逸情懷之間有著某種隱秘的關聯,從這個角度來說,文人畫是魏晉風度在藝術作品中的延續和凝固。
正如后世文人作畫時的那種情態及作品的風格都伴有魏晉風度的影子,像世稱“張顛”的唐朝大書法家張旭嗜酒大醉后頭溽墨而書;宋末元初錢選“惟將醉,醺醺然,心手調和之態時,成其畫趣”;以“熱烈、豪放、沉雄帶霸悍的大寫意風格”著稱的明代畫家徐渭;作品中展現孤傲和睥睨一切的清代大畫家八大山人……這都是魏晉風度在后世文人藝術中的延續。
魏晉風度是時代所特有的文化現象,是魏晉文人表現出來的處世方式、人生態度和由此而凝鑄的人格精神的集中體現。后世文人作畫時豪放不羈的情態以及畫作所產生的意境都能依稀看到魏晉風度的影子,由此可見,魏晉風度對中國文人及文人畫的影響是多角度、多層面的。從這個意義上說,魏晉風度的時代意義在于提供了一種雖不能為之而心向往之的人格范式,為文人提供了一個可以自我期許的精神家園。
總而言之,魏晉時期最吸引人的地方不在于它的存世資料的多少,而在于這個時期在文學和藝術領域孕育出了“魏晉風度”這朵奇葩。在對于“魏晉風度”這一人文歷史上的獨特風景,其獨特的內容和表現形式而受到廣泛重視,有關的評價見仁見智,甚至針鋒相對。但不論如何看待和評價魏晉文人表現出來的魏晉風度,皆不可否認其對中國文人及中國文人畫的深刻影響,是它直接導致了文人畫的基本性格的形成,尤其奠定了中國文人畫藝術的思維模式,使中國繪畫走上了獨具特色、富含底蘊的文人畫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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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賈國利,碩士,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新媒體藝術與設計學院教師,從事當代綜合繪畫及其應用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