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漢語委婉語中的親屬稱謂詞

胡婷婷　（華南師范大學 文學院　510000）

淺析漢語委婉語中的親屬稱謂詞

胡婷婷（華南師范大學 文學院510000）

摘要：本文以漢語委婉語范圍內的稱謂親屬的詞為研究對象。采用文獻研究和歸納法為主。對親屬稱謂委婉語進行了分類；又從詞匯學角度分析親屬稱謂委婉語。希望通過對部分委婉語的考察來進一步了解漢語委婉語知識，也更加了解漢語詞匯與文化之間的關系。

關鍵詞：委婉語；稱謂語；敬辭；謙辭

漢語中包含了大量的委婉語，本文討論的只是委婉語中的親屬稱謂詞。暫且在本文中稱之為親屬稱謂委婉語。

一、親屬稱謂委婉語的分類

人們把親屬稱謂委婉語分為敬稱和謙稱，稱對方的親人一般使用敬稱，而稱謂自己的親人則使用謙稱。而且又考慮了使用的單稱和合稱情況。我們對親屬稱謂委婉語做了如下分類：

（一）稱父母

1.合稱

敬稱：高堂、恩慈、庭闈、膝下。

2.單稱

對自己父親的謙稱：家父、家嚴、椿庭。

對別人父親的敬稱：尊公、令尊、尊君、尊翁。

對別人母親的敬稱：令堂、尊堂、萱堂、令慈、慈顏。

對自己母親的謙稱：家慈、家母。

對岳父的敬稱：泰山、岳丈、冰翁。

對岳母的敬稱：泰水。

（二）稱兄弟

1.合稱

敬稱：手足、棣華、雁序、昆友、昆季、昆仲、昆玉。

2.單稱

對別人哥哥的敬稱：俊兄、慈兄、元昆、令兄。

對自己哥哥的謙稱：愚兄、家兄。

對別人弟弟的敬稱：賢棣、仁弟、元弟、胞弟、令弟。

對自己弟弟的謙稱：舍弟、愚弟。

（三）稱姐妹

對別人姐姐的敬稱：賢姐、女兄。

對自己姐姐的謙稱：家姐、愚姐。

對別人妹妹的敬稱：令妹。

對自己妹妹的謙稱：舍妹。

（四）稱兒女

對他人兒子的敬稱：令郎、令嗣、令公子、虎子、賢郎、子嗣。

對自己兒子的謙稱：犬子、愛子、豚兒、小頑、稚子。

對別人女兒的敬稱：令愛、千金、閨愛、閨秀、閨女、玉女。

對自己女兒的謙稱：小女、愛女、犬女、嬌女。

對別人女婿的敬稱：賢婿、東坦、令坦、成龍、佳婿、快婿、東床、姑老爺、坦腹。

對自己女婿的謙稱：愚婿、賢婿。

（五）夫妻之間的稱謂

1.合稱

敬稱：并蒂蓮、伉儷、鸞鳳、鶼鰈、眷屬、賢伉儷、佳偶。

2.單稱

對丈夫的敬稱：先生、郎君、門前人、外子。

對妻子的敬稱：夫人、賢閣、賢內助、令妻、良人。

對妻子的謙稱：內子、內人、主饋、山荊、結發、渾家、拙荊、糟糠。

（六）旁系宗親稱謂

敬稱：令伯、令叔父、令堂兄、令侄子。

謙稱：家伯父、家姑、舍侄。

（七）外親稱謂委婉語

敬稱：令表姐、令外甥、令內弟（小舅子）、襟兄（對大于自己的連襟的尊稱）。

謙稱：家舅、家表姐、家姐夫。

二、從詞匯學角度分析親屬稱謂委婉語

（一）親屬稱謂委婉語的音節

親屬稱謂委婉語的音節數比較少。一般以雙音節詞為主，單音節的幾乎沒有，比如“令愛”“東坦”“伉儷”。三音節以及多音節的詞語比較少，比如稱女婿為“姑老爺”，稱夫妻為“并蒂蓮”，稱妻子為“賢內助”等。可見，親屬稱謂委婉語基本是音節數簡短的。

（二）親屬稱謂委婉語的結構

大多數親屬稱謂委婉語都是合成詞，最常見的結構是偏正式和聯合式兩種。

1.偏正式

偏正結構在親屬稱謂委婉語中極常見，如“令堂”“賢郎”“內子”都是偏正結構。這類偏正式結構，一般前面一個語素是表示尊敬或謙虛色彩的語素，后面是表示親屬稱謂的語素。常見的表尊敬或謙虛色彩的語素有“令”“賢”“尊”“嚴”“慈”“家”等。

“令”，意思是美好，用于稱呼對方的親屬，一般用于平輩之間。例如：令尊、令兄、令郎、令愛。

“賢”，指美好善良有才德，多用于平輩和晚輩，如賢婿、賢內助、賢侄。

“尊”多用于長輩，也用于平輩人之間。例如，尊公、尊夫人、尊君。

“嚴”，是父親的專用敬辭。如家嚴、嚴父、嚴君。

“慈”，母親的專用敬辭。例如：家慈、慈母、慈闈、慈顏。

“家”，一般用來稱呼比自己輩分高，或比自己年紀大的親人。例如，家父、家君、家兄。

“舍”，一般稱呼比自己輩分低或年紀小的親人。例如：舍弟、舍侄。

“愚”，常用來向別人指稱與自己平輩或年紀小的親人。例如：愚兄、愚妻。

“高”，泛指尊稱，如高堂。

2.聯合式

聯合式結構在親屬稱謂委婉語中一般是表合稱的稱謂語。

手足：委婉指稱兄弟。兄弟就像身體的手和足一樣難舍難分，所以用手足比喻兄弟。其實，常見的聯合結構更多是用來指稱夫妻，比如“鶼鰈”“鸞鳳”“糟糠”等。

“鶼鰈”：鶼本指稱的是傳說中的比翼鳥，鰈指比目魚，二者合起來稱謂恩愛的夫妻。“鸞鳳”：鸞是傳說中的一種鳥，鳳凰也是傳說中的神鳥。鸞、鳳合起來指稱夫妻。“糟糠”：用來指和自己一起經歷過困苦的妻子。糟：做酒剩下的渣子，酒糟，比喻無價值的東西。糠：從稻、麥等谷皮上脫下的皮、殼。

可以看出，稱謂夫妻的委婉語，都是取了詞匯中隱含的成雙成對的意思或者具有相近，相似的意義，合起來指恩愛夫妻兩人不可分離的特點。

（三）親屬稱謂委婉語的色彩意義

1.時代色彩

親屬稱謂委婉語在特定的歷史條件下產生，反映出特定時代鮮明的時代特色。也意味著稱謂委婉語會隨著時代的變化而變化。雖然如“先生”“夫人”一類委婉語我們現在依然使用，但是，很多親屬稱謂委婉語現在已經不被大家廣泛使用，失去了交際功能，甚至成為歷史詞了。比如，隨著時代變化，家庭婦女的社會角色發生了巨變，不再只是圍繞著家務事打轉。所以，也很難見到用“主饋”來委婉指稱妻子。而像“賢內助”這種委婉稱謂則依然有所保留。“椿庭”“冰翁”“賢棣”等就很少在當代流行了。

2.感情色彩

（1）尊敬與謙卑

晚輩對長輩，或者同輩人之間，年齡小的對年長者的稱謂語都是充滿了尊敬色彩。比如，稱自己的父母為“高堂”，稱呼別人的父親“尊公”。而人們用于自稱或者對外人稱呼自己親屬時，如稱自己兒子為“犬子”，自己哥哥叫“愚兄”。這顯得十分謙虛。

（2）親切與喜愛

親屬稱謂委婉語中很多都具有表示親近的感情色彩。比如，“愛子”“家姐”，“愛”“家”字，使得委婉稱謂具有了親近色彩，表達了說話人對所稱謂人的喜愛之情。

3.語體色彩

親屬稱謂委婉語有的具有書面語色彩，有的還帶有古語詞的莊重色彩。然而，畢竟大部分親屬稱謂委婉語是在對話時使用，適用于口語環境，具有口語色彩。所以，大部分親屬稱謂委婉語具有通用色彩。例如：“令尊”“愛子”“閨女”等既有書面語色彩，又有口語色彩。

（四）親屬稱謂委婉語的構造手段

稱呼委婉語就是用比較隱喻、委婉的說法來稱呼人。其中比喻、借代兩種構造委婉語的方式是使用最多的。

1.比喻

比喻是用實質不同，然而又有相似點的事物來描繪事物或者說明道理的辭格。屬于比喻類親屬稱謂委婉語的有：“并蒂蓮”“鸞鳳”“鶼鰈”“雁序”等。“并蒂蓮”：本是荷花中的一個變種，它一莖生兩花，花各有蒂，蒂在花莖上連在一起，是花中珍品。人們取并蒂蓮生長在一根莖上，不分離的意義來比喻夫妻愛情纏綿，不可分離。所以后來并蒂蓮就婉指夫妻。“比翼鳥”：中國古代漢族傳說中的鳥名。此鳥僅一目一翼，雌雄須并翼飛行，故常比喻恩愛夫妻。“雁序”：比喻兄弟，兄弟輩。高適 《酬秘書弟兼寄幕下諸公》詩序：“族弟秘書，雁序之白眉者，風塵一別，俱東西南北之人。” 由于雁飛前后有序，兄弟出行亦如此，故用雁序比喻兄弟。“手足”：手、腳都是人體很重要的部位，兄弟就像手和足一樣難舍難分，所以用手足比喻兄弟。

2.借代

借代，其實就是用相關的人或事物代替本來的人或事物，就是甲事物具有乙事物的顯著特征，那么甲事物就可用來代替乙事物，借代注重的是不同事物之間的相關性。如“主饋”就代指指妻子，“萱堂”代指母親，“椿庭”代指父親。

“拙荊”：謙稱自己的妻子。東漢隱士梁鴻的妻子孟光生活儉樸，以荊枝作釵，粗布為裙。后以“拙荊”指妻子生活簡樸的特點，再發展成妻子的代稱。“主饋”：舊時往往由妻子主持家務。人們取家庭中妻子最主要的職責特征來稱代妻子。“萱堂”：婉指母親，因為在中國的文化意象里，萱草代表母親和孝親，《詩經》疏稱：“北堂幽暗，可以種萱”。古時候，母親居屋門前往往種有萱草，人們雅稱母親所居為萱堂。

三、親屬稱謂委婉語包含的中國文化

稱謂委婉語作為文化的的一部分，也反映出了中國特色的文化。封建宗法制度對中華文化影響極為深刻。封建宗法制度、倫理觀念深刻影響了漢語的親屬稱謂委婉語。漢文化的特點之一就是等級尊卑觀念明顯，等級森嚴，長幼有序。這表現在面對尊長自己就要謙虛，尊敬，所以使用謙稱。此外，宗法制度下，宗族觀念明顯，父系母系親族的系脈分明，父系和母系親屬的稱謂有明顯差別。比如，稱呼自己父系的祖父是“家祖”，稱呼母系的外甥女要叫“令外甥女”。當然，中國社會還講究長輩對小輩要關愛，所以我們常見長輩親切稱呼兒女為“愛子”“愛女”。

歷來人們尊奉儒家思想，講究人與人之間的和睦相處，強調感情的溝通和彼此的關切。而且還尊崇“滿招損，謙受益”的文化心理。在交往中就出現了許多表示尊重對方、貶低自己的親屬稱謂委婉語。這些謙稱和敬稱的親屬稱謂委婉語是漢語委婉語的重要組成部分。

中國傳統的倫理道德觀念也影響著稱謂委婉語，中國傳統社會的倫理道德規范是忠君孝親、三綱五常。強調臣對君的服從，晚輩對長輩輩的服從，妻子對丈夫的服從。所以，除了輩分分明，晚輩對長輩委婉稱謂時的尊敬外。還表現在丈夫對妻子稱謂的差異。封建倫理講究男尊女卑，這種關系反映到稱謂委婉語則是妻子尊稱丈夫為“先生”“郎君”“官人”等，而男子稱自己的妻子為“內人”“賤內”“山荊”“荊婦”“糟糠”等。

親屬稱謂委婉語還體現了中國傳統居住制度文化。在古人的住宅中，堂處在空間位置的正中間，它通常不是用于居住的，而是家庭的重要活動的舉行場所，如舉行典禮，會見賓客等。因此，“堂”是家庭的象征。與此相應的，“堂”則是父母的稱謂。“高堂”是委婉的稱謂父母，“令堂”就是專門婉稱父親。

四、結語

稱謂委婉語作為中國敬辭謙辭的一部分，曾在漢語交際中滲透到社會的各個方面，而且還傳承著中華文化。本文重點探討了稱謂委婉語的結構特色，詞匯的色彩意義和文化意義，其實還可以從認知語言學等角度來了解委婉語，另外，我們現代交際中有的稱謂委婉語已很難覓其蹤跡了。這其中的變化必然有文化因素的影響，這也是可以探究的地方。這是本文對稱謂委婉語還可以加強學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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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胡婷婷，四川巴中人，華南師范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詞匯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