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的記者
———訪軍事誼文出版社副總編輯王毅

文/本刊記者　曹舒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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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的記者
———訪軍事誼文出版社副總編輯王毅

文/本刊記者曹舒雅

2005年，王毅對金一南所作的人物專訪發表在本刊，王毅稱其是“天生當技師的料”“天生當圖書管理員的料”“天生當教員的料”。時隔10余年，本刊專訪王毅，記者發現她本人更是一個“天生做記者的料”。

敏銳勤奮有稟賦

王毅有很多身份，作家、詩人、記者、編輯、學者。這多重身份里，雖然記者身份是在王毅軍旅生涯的第二個十年才開啟，但她對周圍世界的那種敏感與好奇，她的思維方式甚至風風火火的樣子，都顯示出擺脫不掉的記者的影子。

可以說，任何人都可能成為王毅的采訪對象，她能在任何地方發現她的采訪對象。因此你可以發現，除了報社和相關單位“規定動作”外，王毅饒有興致地做了很多“自選動作”，上至上將，下至列兵，軍內軍外，各行各業，都在她的探索范圍之內。一次在東航的飛機上，王毅隨意翻閱航空公司的雜志，發現董事長劉紹勇每期都會寫一篇卷首寄語，并且寫得非常好，一下就引起了她的興趣，于是，劉紹勇便出現在了她的采訪名單上。

很多事也都能激發起王毅的靈感。一次羅援將軍做報告，王毅聽到一個參加過朝鮮戰爭的老兵的故事：80多歲的老兵希望能夠再得到一枚朝鮮戰爭的紀念章，部隊就專門為他定做了一枚，請他的老領導親自為他頒發。在頒發現場，老兵向老領導敬禮報告：“報告政委！我是XX連的戰士，我的連長犧牲了，戰友犧牲了，唯一的一個戰士XXX向你報告！”兩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相擁痛哭……王毅立刻就被感動了，當時她正在為寫《老兵》的歌詞找切口，聽到這兒，她當即寫下了這首歌曲的第一句“當集合號吹響，老兵向祖國報到”。當晚，王毅就將寫好的歌詞傳給羅援將軍，羅援看后回復：“高！贊！”

即便是在圖書編輯、理論研究和文學創作中，王毅的這種敏銳依然展現得淋漓盡致。

王毅說她做編輯最得意的事情就是策劃了一套《古今中外能征善戰人物故事》（4卷）。“2013年初，習主席提出‘能打仗、打勝仗’的要求，我憑記者的新聞敏感性意識到，這是一個有重大價值的出版題材。”王毅告訴記者。記者當出版編輯，敏、快、接地氣的優勢立顯。這套書選取了200多位古今中外的軍事人物，從策劃到定人，王毅花了很多心思，該書一出第一時間就入選“農家書屋”。目前銷量有16余萬冊，獲得凈利潤100萬元左右。

早在2013年，王毅就策劃了“班長的戰爭”研究選題。她認為未來的戰爭中，特種作戰將是一種重要作戰方式，可以通過戰術動作達成戰略目的，班長將成為戰爭的主角之一。“本·拉登被擊斃就是一個小分隊完成的，后面有強大的聯合作戰部隊來支撐。這就是現在和未來的戰爭模式，應該專門進行研究。”王毅說。

王毅腦快手也快，保持著“當天晚上采訪完，第二天稿子就出來”的工作節奏，以至于寫一部短篇小說在她這里也有一種倚馬可待的輕松。

王毅說自己從小文筆就好，寫的文章總是成為范文。同學們犯錯誤了也都找她，因為她寫的檢討書都能夠打動人。

一般人印象里，聰明的學生都不怎么用功，因為靈氣過人而有人質疑王毅哪需勤奮；但當她的一部部作品不斷出版后，很多人也只能感嘆“最怕比你優秀的人比你還努力”。

王毅的確多產。在她今年初出版的《水玉小集》（6卷）里，收入了她除新聞消息通訊以外的絕大部分作品，包括人物專訪、文藝評論、小說、詩歌、劇本和理論文章等以及別人對她的評論文章，足足近200萬字。

但嗅覺敏銳和筆耕不輟最多也只能叫做記者的外部特征，如果說什么是記者骨子里的東西，那應該是對國家軍隊的一種責任和情懷。

王毅正在寫作的《兵者》，是她從未嘗試過的長篇小說。“習主席改革強軍大幕拉開，30萬官兵即將脫下軍裝。從往次軍隊改革來看，轉業往往是矛盾最突出、最尖銳的地方，也是最值得作家深入的地方。”王毅說。

作為此次軍改的當事人，王毅也險些被安排轉業，其中經歷的心理過程她全都寫在里面，把所有當下接觸的信息也都放進了小說里。“我覺得真的太真實了！”王毅說。

在對生活的觀察中，王毅很憂心市場經濟大潮之下，軍人回到地方劣勢更加明顯；而大量信息化科技人才向往地方高薪待遇而趁機要求轉業，大量傳統管理型軍人則強烈希望留在部隊。王毅甚至擔心一些掌握核心秘密的人會不會在此時出現泄密賣密的風險。在小說中，王毅專門安排了這樣一個角色，來提醒人們的注意。

《兵者》是王毅2004年在國防大學學習時就裝在腦里的題目，目前已經完成了七八萬字。“這本書我打算今年年底出版，不能再推了，必須要趕這個點。”既是作者也懂出版的王毅說。

還有一件事，讓我覺得王毅更像個記者，雖然那時她的確也是。2009年，原《戰旗報》軍事記者一周年“5·12”地震災區回訪，報社派出了4名男記者。王毅主動要求前往震源點，卻被告知車坐不下，可王毅硬是跟其他記者擠在后座，在不成路的路上顛簸至震源點。面對一座高高的山坡，上尉沒爬上去，少校也沒爬上去，王毅爬上去了。她在震源點高舉雙手拍照留念，并從那兒帶回幾塊石頭珍藏至今。這恐怕是一種記者才特別珍惜的“我來到、我見過、我記錄”的儀式感和自豪感。

王毅，僅看其名，難辨雌雄；看文，亦是。《水玉小集》里，讀者看到王毅在歷史、現代和未來里游走，在文學、藝術、商業、軍事戰略間游走，有時看見她出現在戰場上，有時發現她坐在劇場里，既有歷史憂思，也有清新文藝，她的涉獵面興趣點之廣，更讓你覺得這真是個天生的記者。因為記者的另一個名字，就叫做“雜家”。

王毅的采訪對象金一南評價她：很勤奮，很敏銳，有稟賦。記者覺得這個順序不可顛倒。王毅確也算上天垂愛，但勤奮和敏銳本身就能成就一種“稟賦”。

人情練達即文章

翻看《水玉小集》前兩卷“我問”和“他說”，你會發現劉亞洲、張繼鋼、吳為山、楊利偉等很多名人都接受過她的采訪，謝友順、柳建偉、王石、阿來等國內知名文學家、評論家，甚至企業家都為她寫過評論。為《水玉小集》作序的是莫言，為該書做選題策劃的是著名出版商金麗紅、黎波，題字的是范曾，攝影的是肖全，而和王毅一起做客北京衛視《書香北京》節目推薦此書的嘉賓是張召忠。說到這里，大家或許都會被王毅“大咖云集”的朋友圈所震驚。

不僅如此，這些名家或清高或矜持，卻都對王毅和她的作品不吝贊賞。孔慶東稱她“談笑足風雅，詩文俱可佳”；麥家說讀她的詩，“有一種閱讀的快感”。

記者問，你是如何建立并維護起這樣一個金牌朋友圈？

王毅回答說，是我的熱情和真摯，真心和執著打動了他們。

王毅的確有她的先天條件，身為原大軍區報社記者，曾就讀于劉亞洲、孔慶東門下，父親曾任某知名國企董事長，讓王毅的一路成長眼界寬、世面廣。但對這樣的人脈網，王毅也用得純粹。

王毅在機場看到肖全的攝影集，看到他拍攝了自己很喜歡的三個人：顧城、三毛、楊麗萍，王毅決定要采訪他。她通過四川省攝影協會主席，三天內就聯系到肖全完成了采訪。

“我做專訪很隨意，只要是有那個點讓我愿意走進那個人，我就去采訪他，對我來說一點不用挖空心思。有什么好的想法，很快就會實現。沒有阻擋！”王毅說。

王毅也不會為此苦心經營。“我跟我導師孔慶東也很少聯系，每年打一兩次電話；但有事一聯系，馬上就能變成正能量。因為你本來就是陽光性的人，做的也是正能量的事，別人不會拒絕。”

“為什么第一流的作家，能接受我對他的采訪，因為我做了充分的準備，跟別人談你要熟悉他的領域，問題問得正好合對方口味，對方自然愿意回答我。而且只有你能感動別人的時候，對方才會把真實的東西告訴你，這是最重要的。”王毅繼續說。

王毅把她和采訪對象之間的交往稱作記者式的交往，是一種正能量交際，它既是一次性的，也有一種因相互理解認可而產生的文人相惜的可持續。

上善若水玉溫韌

古時能識字、會書寫的人在腰間會佩戴有“書刀”，這種書刀多為玉質，取的是玉溫而潤、堅而韌的自然屬性，因其可鋒利而又不會傷人。王毅與“玉”字確有相合之處，銳利靈敏卻不具攻擊性，有一種弱勢與強勢都和她無關的溫潤和諧。

而王毅喜水，她說看到水便能讓她舒心寧靜。水澄澈、養人，有時還表現出一絲不羈。“水玉”的筆名是原成都軍區的文人為她取的，如今看來，確成了人如其名。

水玉即是王毅，可先從外貌來欣賞。王毅身形窈窕，姿態婀娜，如水；神情溫和靈動，似玉。對于從軍29年的她，你會覺得用“從軍20來年”比“從軍近30年”更合適。

水玉即是王毅，再體會其內心。王毅心里有一個大世界，如水映射萬千；也住著一個小女孩，似玉通透未染。

王毅的大世界最早是父母帶給她的。都是川大本科畢業的父母，對她的教育很嚴格，每年寒暑假都制定閱讀任務，使得她在初中時就讀完了大量中外文學名著。后來的大世界，是父母與她一起選擇的。瀘州征兵，父母決心送王毅去部隊鍛煉。變粗的手指、增長的體重、堅持跑完的5公里，王毅說自己從淑女成長為女戰士。再后來的大世界，是王毅自己闖出來的。從戰士、護士，到干事、副教導員，再到記者、編輯，走上領導崗位，在軍內外頂尖學府國防大學和北京大學求學，發表出版大量作品，成為一個軍內文化名人。

王毅心里的小女孩最早也是父母送給她的。“我的父母對我的教育非常陽光。”王毅告訴記者。后來，這個小女孩經常出現在她的詩歌里，成為“這個世界的另一種生活”。

水玉即是王毅，還可看個性。王毅樂觀似水，也包容如玉。王毅說她什么事情都以美好的角度去分析，相信正義必勝；她會用時間去澄清謠言、克服阻力，用作品回應質疑，但是對于傷害過她的人她依然選擇尊重和原諒。

記者問王毅覺得自己有什么遺憾。王毅說，她的缺點就是沒有“毅”字，干任何事情都沒有走到底。但是王毅說，她會一直把她的采訪做下去，堅持“我問”，直到問不動的那一天。所以說，你看，她這輩子唯一堅持下來的事，就是做個記者。

責任編輯：武麗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