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滿公當長工

謝德裕

話說會仙濕地乃魚米之鄉，修了相思埭不怕旱不怕澇，因為相思埭“能排能灌能航”。無田無地的窮困男人就去運河當纖夫，纖夫一年能掙五六兩銀子，雖然辛苦，但粗茶淡飯能養活一家人。這樣地主就難請到長工，長工價是一個月一擔稻谷，所以童工就很多了。

秦滿公剛十二歲，他的外公就和他講，外孫狗，你也不小了，古話講男兒十二要立志，你應該養活你母親了，不要盡給母親操心。你外公是個講積善德修陰功的好人，我打算明年請你來我們家當個長工，你看得不得。滿公不假思索就滿口答應說，好。

外公講，你才十把歲的小把爺，嘴巴無毛辦事不牢，但外公不會虧待你，供吃，供住，一年還給一擔谷子的工價。你看要得沒有。滿公點了點頭說，要得。

外公怕口說無憑，就請中間人立了字據劃了押。請秦滿公當長工，供吃供住，一年工價一擔稻谷，外公怕事后有爭議，還把一字寫成大壹字，后面還加上“天理良心”四字。

滿公跟著老長工學犁田、耙田、撒石灰，挑牛糞、插田、戽水、割禾等十八班武藝。他也蠻精靈，一學就懂，一教就會，深得長工的喜歡，屋里屋外的事他也勤快，讓你找不到他的半點不是。

日月如梭，看著就要割完禾，正忙著曬谷入倉。一天，滿公村上的人來找他，說他的母親病了，要他回去看看。滿公回去一看，母親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他背起母親到會仙圩看醫師，醫師開了藥單，但他沒有錢抓藥。醫師說，我不要你的處方費，藥是要錢的，但看你可憐，可以賒著藥費，救人要緊，你明天后天來還錢都可以。滿公抓了藥千恩萬謝醫師后背起老娘回家，服侍母親服了藥，他母親催他快到外公家。

第二天，秦滿公懇求外公說，他想提前領一年的工價，以便救母親一命。外公想來想去，不支嘛又怕別人講自己缺德，女兒有病都不救，支嘛自己又吃大虧，小年二十四都沒到就支一年的工價，別的長工也要支怎么辦？他的小老婆莫氏說，這樣吧，字據上寫給一擔谷，沒有寫明生的還是干的，給一擔生稻谷就不虧了嘛。外公一拍大腿說，好，真是打著燈籠難找的好辦法。于是外公找到滿公說，外孫狗，你外公是天底下最好的外公了，就依你說提前支付你一年的長工價一擔稻谷，就在今天割的稻谷里你挑一擔回去就是。

外公家長工短工、男工婦工在田垌上割禾。工人們割好禾，把稻谷裝在兩個禾桶里，滿公找來兩根有小手臂粗的船纜繩把兩個裝滿稻谷的禾桶捆好。他回到外公家問外公：外公借根扁擔給我嘛。外公雖然同意滿公挑一擔生谷回去，但還是心疼得死，就不想借扁擔，叫你沒得扁擔你就挑不多。他隔著門說，外孫狗，門口那里砍倒了一棵酸柚子樹，你就砍酸柚子樹當扁擔吧。

滿公一看，我的天呀，這樹干足有茶壺大，樹干沒有千斤也有八百。滿公二話不說，七手八腳扳去枝條，折斷樹尾剩一桿有兩丈長的樹干。他拿起柚子樹當扁擔把那一對禾桶的稻谷一步不歇地挑回家。

當外公知道滿公挑了一擔禾桶的稻谷回家后，氣得說不出話來。但又沒有辦法，人家挑的是一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