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不在家

孫國彥

姜六家里有個聰明能干的老婆，平日里老婆總是把他管得死死的，把個家搞得跟軍營似的。姜六就算想打個麻將或是喝個閑酒什么的，都得費盡心機籌劃一番。也難怪老婆看他這么緊，這姜六太貪玩，自控能力又差，還多少有點花花腸子，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的確讓人有點不放心。

星期五下午，老婆打電話告訴姜六，說孩子姥姥身體欠安，她得帶孩子回去看看。姜六一聽，頓時興奮得像打了雞血一樣，激動的心情難以掩飾。

老婆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電話里告誡他說，晚上早點休息，不能貪玩熬夜，不能喝酒打牌。姜六忙不迭地答應著，心里卻想，我終于揚眉吐氣一回，不玩瘋才怪呢！隔那么遠，你還能遙控我不成？

終于熬到了下班，姜六樂滋滋地回了家。進了門，大吼一聲，身體向后一倒，直挺挺地四仰八叉砸在床上，美美地伸了個懶腰。他開始盤算該怎樣度過這個美妙的夜晚。打牌？太費腦子；喝酒？不過癮；打游戲？太無聊……要擱平時還行，而現在做這些事，顯然太辜負這大好時光了。

猛然間，他想起了前些天偷偷加的一個叫“寂寞女人”的微信好友，不由得邪念頓生，打起了小算盤……

這個“寂寞女人”人很漂亮，他們曾經視頻過，20歲出頭，一頭漂亮的秀發像瀑布一樣披在肩上，頭頂還挑染了三綹彩發，顯得又妖媚又時尚。姜六心里癢癢的，急忙拿出手機聯系“寂寞女人”，對方正好在線。嘻嘻哈哈地聊了沒幾句，姜六就直奔主題，試探著問：“有空一起吃個飯嗎？”“寂寞女人”沒怎么猶豫就答應了，喜得姜六上躥下跳。雖然心里有愧，覺得對不起老婆，但姜六還是自我安慰說，吃個飯而已，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姜六跳下床，趕快去取衣柜里那件名牌西服，是老婆前幾天剛給他買的。穿上西服，姜六習慣性地一摸口袋，竟摸出了一張紙條。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一句話：你小子這是準備上哪兒野去呀？

姜六一看是老婆的筆跡，不由嚇了一跳，感覺自己內心的那點小陰暗被老婆一覽無余。他心里直納悶，老婆怎么像長了一雙透視眼似的，竟能直接看到他心底最深處？他有點心虛，但轉念一想，有什么大不了的呢，男人嘛，不都這樣嗎？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原來是“寂寞女人”的微信：我大概九點到“水上人間”。姜六一看，顧不上猶豫，關上柜門就要走，可忽然又想起身上只有區區50塊錢。老婆平日里管得嚴，姜六口袋里也就這點錢。

姜六東扒西找，抽屜里，枕頭下，筆筒里，到處都找遍了，結果只找到了十多元零錢。正在上火的時候，忽然看到老婆的包掛在衣帽架上。姜六“嘿嘿”一樂，趕快取下來打開，卻發現包里只有一張一百的。他大失所望，心想一百塊錢能干什么啊，喝杯咖啡都不夠啊！他不死心，翻開夾層，卻發現這里也放著一張字條：一百塊錢，一天時間吃飯抽煙足夠了，至于別的，就省省吧。

姜六已經有點脆弱的心靈再一次受到了沖擊。這娘們兒，太可怕了，把你老公的心思摸得透透的。正在這時，手機再次響起來。“寂寞女人”告訴姜六，她已經出發了。

姜六頭腦一熱，拉開了寫字臺下面的抽屜，這里是放證件和金銀細軟的。這次終于沒讓他失望，他看到了那張幾乎有點陌生的銀行卡。姜六一顆懸著的心這才落了下來。呵呵，真是天無絕人之路，這卡雖然很久沒用過了，好在密碼我還記得啊。

拿起銀行卡，姜六發現下面又壓了一張字條：你就別費心思了，密碼我已經改過了。

姜六徹底絕望了，急火攻心的他心里“騰”地升起一股恨意。臭娘們，你可真夠絕的，老子早晚要死在你手里啊。

“寂寞女人”的催命電話又響了：“我快到了，你呢？”

姜六像霜打的茄子，癱坐在地板上，沒錢，誰跟你玩？好半天，他有氣無力地回了幾句：對不起……老婆臨時回來了。

不一會兒，“寂寞女人”回了條微信，只有簡單的三個字：死騙子！

從狂熱到平靜，從滿懷希望到極度失落，姜六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種巨大的心理落差，那種感覺真的難以形容。他飯也沒心情吃，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腦，有一搭沒一搭地胡亂玩了會兒游戲，覺得實在沒意思，便關了電腦。

姜六站起身，突然想起，今晚有場“中超”球賽，盡管水平不高，但此刻實在無聊，就當是看熱鬧吧。他打開床頭柜，伸手去拿遙控器，發現遙控器旁邊同樣也擺了一張字條：別看球賽了，到時窩心又要罵人。乖，時候不早了，快洗洗睡吧。

實際上，姜六不是無聊的話，他還真不想看這場國人都不抱期望的比賽。自己的心思，又被老婆猜到了，難道她是我肚里的蛔蟲？

第二天，都快9點了，姜六才懵懵懂懂地醒來。雖說昨晚上床不算晚，可他心里煩悶透了，躺在床上翻烙餅似的輾轉反側了大半夜，才昏昏沉沉地睡過去，連夢都做得亂糟糟的，比不睡還難受。

姜六懶懶地躺在床上，打開電視，電視里正播放本市早間新聞。不一會兒，一則新聞讓他頓時睡意全無。

原來，昨天晚上，本市突擊掃黃，徹查娛樂場所，共抓獲涉案男女80余人，新聞的現場畫面正是“水上人間”。電視畫面上，被抓的十多個男男女女一字排開蹲在墻邊，或捂臉，或抱頭，遮遮掩掩，狼狽不堪。雖然看不到臉，可就在這時，姜六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個女的：深埋著的那頭漂亮秀發上，三綹彩發是那樣醒目……

姜六驚得出了一大身冷汗，過了許久，還感到一陣陣后怕：好險哪，幸虧老婆處處設防，才沒讓我得逞，不然……他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個耳光。

此時，他才真正感受到了老婆平日的良苦用心。與其說這是老天救我，不如說是老婆在懸崖邊拉了我一把啊！

洗漱完畢，姜六打開冰箱，發現保鮮室里靜靜地放著一盤他最愛吃的三鮮包，看得出這是老婆專門為自己準備的早餐，盤子下面仍留有一張紙條，只見紙條上寫著：就知道你會湊合，熱熱吃了吧。別懶，一定要熱。

頓時，姜六心里一熱，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他拿起手機，懷著無比的愧疚和感激，給老婆發了一條微信：老婆，什么時候能回來？我想你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