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的時候去看你

劉希

二十年前我讀農校的時候，有個好朋友叫袁麗娜。她讀的是園林專業(yè)，因為同在學生會工作，我們彼此欣賞，常常在一起談天說地，久而久之，我和她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麗娜不僅長得貌美如花，還特別愛侍弄花草，她說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擁有一片屬于自己的花圃，所以在填報志愿時，雖然父母希望她做一名教師，但她還是堅定地報了農校，寫上了園林二字。我報的農業(yè)外貿，這專業(yè)我是隨手填寫的，并沒有像她一樣有如此強烈的心愿，便對她更多了一分敬仰，總覺得從小在心里有志向的人，將來必定大有作為。

麗娜的家在湖南永州農村，聽說是個偏僻的貧困縣，可在她的眼里，她的家鄉(xiāng)美麗富饒。好多次，她跟我描述她的家鄉(xiāng)：一到春天，漫山遍野的杜鵑花開了，像人間仙境一般，美不勝收；一年四季，泉水叮咚，冬暖夏涼，喝了皮膚白嫩；還有那里的人，善良、淳樸、總是喜歡舍已為人。麗娜總是呵呵笑著邀請我去她的家鄉(xiāng)看看，而我卻總是以各種理由推脫，骨子里卻是對她那個窮山僻壤的家鄉(xiāng)心生不屑：全國貧困縣，有啥好看頭？

畢業(yè)后，麗娜回到家鄉(xiāng)發(fā)展，我外出廣東打工。她在信里告訴我，她父親給了她兩畝地建苗圃，她種了清一色的香水玫瑰，全是自己撒的種，她說她喜歡看種子從發(fā)芽到開花的過程，種子破土而出，玫瑰漸漸長出了一片葉子，兩片葉子……她又邀請我去看她的家鄉(xiāng)看看，我總是笑笑地回答：“放心好了，花開的時候，我就去看你呀。”

那幾年，麗娜的玫瑰園漸漸有模有樣，周圍來她家看花的人很多，可就是買花的人少，她僅能維持基本的生活。農村經濟狀況差，沒有什么人愿意拿錢買花，她卻極其樂觀，說將來，她會在城里擁有自己的苗圃，到時候，她的香水玫瑰定是最暢銷的。這時，我便給她許諾：“等將來你在城市里落了腳，有了自己的玫瑰園，花開的時候我就去看你呀。”

我常想象這個畫面，花開的時候，麗娜站在花叢中，巧笑嫣然的幸福樣子，她一定會笑出兩個深深的酒窩。

我們還約定，她結婚的時候，我就去當她的伴郎，而她的婚禮，也正巧巧選在四月，正是繁花開得最盛的時候。但突然地，就收不到了麗娜的信，我給麗娜的信，也石沉大海，我有一種不詳?shù)念A感，慌了神，跟公司請了假，不遠千里去永州找她，結果卻令我大吃一驚。麗娜因為救一個落水的5歲小女孩，而不幸失去生命。她的父親把她安葬在那塊玫瑰園里，此時，黃色的香水玫瑰正艷，我和她，竟然陰陽相隔。

這之后，每年的四月，我都會去永州看麗娜，我蹲在花叢中間，看蝴蝶飛舞，賞花開花落，品人生無常。

我漸漸懂得，時間不等人，想愛的時候盡情去愛，想陪人的趕快去陪，想走的路馬上去走，有些人，有些事，錯過了，就永遠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