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

孫君飛

選擇有時候確實是很難的，譬如男女情愛中的悲歡離合，人會在選擇的困難中糾結起來，感受十分痛苦。但我常常感到選擇還不是最考驗人的，最需要做好準備渡過難關的還是在選擇之后；再艱難、艱苦的選擇放在人生里看，也只不過是—個節點、拐點或者轉折點，選擇長不過人生，也難不過人生。

選擇很重要，有時候它讓兩個人由愛成仇，讓一個人孤獨到老，甚至讓一個人的生活沒有多少可歌可泣的地方，當然也可以讓一個人從丑小鴨變成白天鵝，在成功之后仍有成功，經常有人愛、有人追隨。但一個重大的選擇就一定意味著會活得跟以往不同嗎？可以把所有的寶都押在一個選擇上嗎？做出一個所謂的重大選擇就能夠一勞永逸嗎？在談論選擇時，我總是猶疑的也是謹慎的。我見過太多的人，一輩子確實都在做選擇題，卻活得一直像是對舊我的復制。今日之他也是過去之他、未來之他，一如既往的平庸和淺薄，一輩子忙忙碌碌做選擇，卻逃不開生活和人生對他的選擇。而那些習慣拈輕怕重、挑肥揀瘦，只關心身體欲望和一己功利的人，與其說他們在做選擇，不如說他們在靠慣性下滑甚至在逐步逃避道德和良知。有些人看似在選擇，其實是在固化，譬如一次次的冷漠固化成了一個可怕的自我，他無法再問自己該不該、要不要選擇熱情和善良，他只能繼續冷漠、更加冷漠，他已經沒有了選擇，改變起來是非常困難的。所以我說良好人性的養成比善惡的選擇更加重要；其實真正重要和重大的東西無需經受選擇的糾結和痛苦，譬如正義、真理和愛，你無需選擇，只需去接受，去行動，去堅持，去傳播。

現代社會給人的選擇確實是五花八門、光怪陸離，有選擇、能選擇意味著一個人有自由、有能力。但如果意識不到一個人真正需要的其實就那么幾樣兒，最簡單的也是最持久的，過多過濫的選擇反而限制和束縛住了自由，也使人的理智和能力降低，成為一個失去個性的人。任何人的生活都要由自己來過，只有自己才能夠成為“我”的人生的軸心。凡事都要由別人來幫忙選擇的人，人們給他的意見越多，他的選擇困難癥就越嚴重。任何的選擇背后都有所謂的理論支撐，所謂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但公和婆永遠不能替人生活，嚴格來講，他們也不能真的對人感同身受。不在別人的經驗或者警告中迷失自己，問題出來了，怎么回答由自己選擇，暫時選擇不了就先頑強地活著，讓生活本身來尋找答案，直到學會自己判斷、自己做主。被動的選擇很糟糕，也很危險。一旦選擇多到沒有選擇，被逼到沒有辦法，匆匆忙忙、迷迷糊糊地從中選擇一個，要么選擇本身就是錯的，要么越活越后悔，對生活和人生的不負責任莫過于此。一個合適的選擇勝過一百個勉強的選擇，一個人一旦選擇了對自己、對他人負責，至少他就不會活得太糾結、太痛苦。

有的選擇純粹是在做無用功，有的選擇會抵消別的選擇，還有一些選擇在別人眼里等于沒有選擇。有的人由于不明情況走了彎路，看到的也是沙漠，不用怕，許多選擇在本質上其實沒有所謂要命的差別，有得必有失，禍福自相依，改變方向正確地行走，彎路也會走成直路，沙漠過后現出綠洲。需要記住，生活永遠大于選擇，人生永遠比人為的選擇更令人意外，一次錯誤的選擇毀滅不了生活，放棄努力、放棄人生將無可選擇，失敗和痛苦一定會找上門，躺著也會中槍。生活就像厚厚的、大大的樹葉，我們猶如小小的昆蟲，可以選擇在樹葉的正面安營扎寨，也可以選擇在背面安居樂業，再多的樹葉也來自同一棵樹，未經多少選擇就可以很幸福很快樂，只要我們不傷害這棵樹，不霸占其他的樹，我們自有小天地，也分享著大千世界。

（編輯 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