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行

曾止戈

序

現在你在用一種什么樣的態度面對生活？麻木？積極？

而我只是一個活在新世紀里有血有肉的少年，渾渾噩噩地飄搖在這片荊棘密布的土地上，一步一個腳印，依然堅持著，咬緊牙關，面對生活的悵惘與無賴。

我要離開這里，離開……

我坐在離家的巴士上已經一個多小時了，汽車拖著被空調吹得冰冷的車廂疾駛在一點一點蒸發掉湖水的陽光下。我木木地看著眼前陌生的道路陌生的風景，熟悉的地方離我越來越遠。不，是熟悉的地方把我趕出了好遠！我就這樣撐著這一葉孤舟逆行，把這次遠行當成尋找自我的機會。我不要茍活，我要追求！

這次是真的要離開很久了，我沒有道別，只是選擇了一個大家安然沉睡的清晨，躡手躡腳地提著媽媽的寄托，悄悄離開這淡泊沉靜卻又透露溫馨的地方。我用背影隔絕掉物質世界的念想，裝點好靈魂，上路……

坐在搖搖晃晃的車廂里，我迷迷糊糊地睡在未知的城市。在夢里我看見自己在天空踏出一條斑斕的小路——迎著稀疏的雨，踩著沙漠的風，跨過湍急的河，穿越茂密的樹林……

在夢里我沒有方向，因為我的眼前蒙上了雪。媽媽說，路是心靈所指的地方，有心在的地方就有路！

我的目光穿透沾滿灰塵的車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少不了格格不入的身影。那是背井離鄉的人，他們咬牙堅持著，艱難地拖動生活的包袱，他們選擇了義無反顧。

我在一個不知名的小鎮下了車，從家里帶出來的行李卻被我遺忘在了車上，可我并沒有一種失去的惆悵和感傷，反而有一種心靈的解放。

馬路邊的石階被陽光曬得很暖和，我感覺不到城市的冷疏。這種感覺讓我很舒服，我滿意地閉上了眼睛，奢侈地享受著這樣一個午后。

路邊有一個移動著的小身軀，一步一步地向我這邊挪動，終于他移到了我跟前。我看清楚這是一個滿臉污垢的小孩，他顫抖著嘴唇，眼神中透著期待與畏懼。他瑟縮在我旁邊的小角落里，路過的人卻沒有一個人愿意轉頭看他，他就像空氣一樣。不，不能說是空氣，路人都是避而遠之的，像是害怕什么。過了一會兒，他弱弱地向我伸出了比臉還臟的手掌。他的手很小，手臂細得嚇人。他不是很自然，而是有些扭捏有些緊張地看著我，渴望能從我這里得到些什么。我嘆了一口氣，或許此時我和他都一樣吧，孤獨、無依無靠。于是我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小男孩臟兮兮的手卻縮回去了，他的眼神像是在求證什么，卻又透著深深的畏懼以及難以置信。我笑了笑，真的是一樣的呢，對美好事物充滿期待與畏懼，在即將迎接的那一刻，卻又害怕是錯覺，害怕失去，所以退縮。我俯下身去把錢拿到他面前。他的眼睛從茫然變得明亮了起來，身子卻依舊瑟縮著，在接過錢的那一瞬間，他的眼神仿佛是暗夜里的螢火蟲，閃爍著光芒，又像是湖面順著風緩緩移動的燭光。下一秒他的眼淚“唰”地就流下來了，但他馬上又抬起細如麻繩的手臂擦干了眼淚，跪在了我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頓時手足無措。最后我只看到一個踉蹌著的背影像風箏一樣消失破磚擁堵著的圍墻盡頭。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我依然站在原地，在思索、掙扎，在回味那一個深鞠的躬。我突然失聲笑了起來，沒錯，在命運面前我也是一個乞兒。我一直活在憧憬與現實交錯的世界里，一直在用外表堅強的微笑去遮掩生活的跌宕，不肯接受別人的好意，不愿意向別人伸手，只知道拼命握緊拳頭，堅持著我的堅持，所以才會缺乏一種感激，失去對生活的期待。我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渴求，一次又一次地傷害自己。這是我！這不是我！不不不，不要再這樣，我要去尋找自己，這或許才是旅行的意義。

我抬頭望了望天空，太陽還不夠斜，還來得及，我得在天黑之前找到出路。

尾聲

最后的最后，我去了一個小村莊，在那里我能聽見自己的心跳。給自己千萬個理由快樂，去結交朋友，去充實生活，讓自己融入這片寧靜祥和。我站在窗邊，看著不遠處的一條小河，從容地流向遠方。我仿佛看到了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那里還有一群可愛的孩子，他們都有快樂的生活、美好的未來……

（指導老師：劉 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