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撞下的拉美文化民族主義

湯正東

（云南師范大學歷史與行政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碰撞下的拉美文化民族主義

湯正東

（云南師范大學歷史與行政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拉美文化民族主義產生的內因是經濟繁榮下的階級矛盾。除此以外，文化交流，特別是西方思想與拉美本土文化的碰撞，對拉美文化民族主義的發展產生了重要的作用。值得一提的是，西方思想與拉美本土文化的碰撞既表現為拉美知識精英與民眾對西方思想的接受，又表現為拉美人對自身傳統的發掘。

文化民族主義；文化反美主義；拉丁美洲；文化交流

“民族主義與文化交流”這一主題涵蓋的內容浩浩湯湯，并且隨著歷史的推進更迭變化。作者在閱讀了一些書籍和資料后發現在拉美民族主義發展過程中存在一個十分獨特的文化民族主義階段。筆者試著在前輩的研究基礎之上探尋拉美文化民族主義中民族主義與文化交流的關系，并嘗試從歷史進步的角度解讀文化民族主義對拉丁美洲歷史進程產生的影響。

一、 拉美文化民族主義的興起

拉美文化民族主義作為民族主義200多種形式中的一種（據美國學者路易斯·斯奈德研究統計），欲認識之，須首先從其產生的時代背景中解讀。一般認為，拉美文化民族主義產生于19世紀下半葉，這主要是因為這一時期出現了一批拉美思想家和作家，他們在其作品中不斷強調民族主義精神。而宣傳這些民族主義精神的往往都是知識精英階層，他們在為自己的民族主義申張中強調的又大多是文化的因素，故而稱之為文化民族主義。19世紀20年代，拉美國家基本上實現了政治上的獨立，在強硬的獨立呼聲中出現的“大陸性民族主義”，并沒有使南美大陸普遍聯合起來，這就使得大陸性民族主義讓位于古老的地方性效忠和對各自國家的效忠。但獨立后的拉美各國面臨著政治上混亂、經濟上凋敝、地區間沖突不斷等諸多問題，經過60年左右的發展，拉美國家才勉強擺脫這些獨立后的陰影，走上現代化之路。19世紀80年代，在初級產品出口導向型經濟發展模式帶動下，拉美經濟出現了獨立后的首次繁榮。但是繁榮也產生了新的政治上覺醒的社會經濟階層——城市中層階級和城市工人階級，他們對公平和平等要求的呼聲喚醒了他們的民族主義意識。這時期的思想家們，像曼努埃爾·岡薩雷斯·普拉達就說：“權利和自由從來不是被授予的，它們必須被爭取。”［1］所以，拉美文化民族主義具有明顯的改造國家和社會，促進其獲得經濟、政治和文化上的巨大發展的內涵。其主要代表人物有古巴偉大的詩人何塞·馬蒂、烏拉圭作家何塞·恩里克·羅多、墨西哥思想家何塞·巴斯孔塞洛斯等。

二、文化交流與文化民族主義發展

首先，拉美知識精英對西方思想的學習推動了他們發展自身的文化民族主義。無論是何塞·馬蒂，還是何塞·巴斯孔塞洛斯，他們都有過在歐洲生活或學習的經歷。其中何塞·馬蒂曾在馬德里和巴黎的大學中進修，并獲得學位。巴斯孔塞洛斯在流亡巴黎期間認識了呱噪一時的意大利詩人加布里埃爾·鄧南遮。這一時期，拉美政府鼓勵和支持學習西方思想，阿根廷作家里卡多·羅哈斯就曾受政府委托訪歐，歸來時發表了“民族主義復興”的演講［2］。文化民族主義思想家們的思想內容更能反應出他們對于西方新思想的接受。

羅多于1900年發表了著名的《愛麗兒》，其取名就借取了莎翁戲劇《暴風雨》中的人物。羅多在書中分析了19世紀末期拉美面臨的問題。他認為，古希臘羅馬的美的理念除了體現出一種美感，更重要的是對于人的思想活動貢獻了巨大作用，它幫助我們發現和豐富精神，并最終否定功利主義。不難發現，羅多的這一思想是對流行的功利主義和實證主義的批判，而他這一思想則借鑒了19世紀晚期傳入拉美的唯心主義哲學流派觀點。在《愛麗兒》的影響下，拉美誕生了一批文化民族主義者，“他們被稱之為‘愛麗兒派’。愛麗兒派所表達的對人類高級精神生活的崇尚和追求，特別是他們信仰的拉美文化優越論和民族文化自豪感被稱為‘愛麗兒主義’”［3］。

其次，拉美人對拉美傳統文化的發掘推動了拉美文化民族主義的發展。19世紀80年代以后的拉美知識分子們認識到全盤西化的弊端，因此他們開始發掘拉美自身的文化因素，其中既包括對伊比利亞美洲文化的發掘，也有對瑪雅、印加等拉美古代文化的發掘。阿根廷詩人何塞·埃爾南德斯的長篇敘事詩《馬丁·菲耶羅》中說“堂堂高喬非小可，凡事先前曾說過：茫茫大地何足道，我志無垠更遼闊。”這突出反映了埃爾南德斯對阿根廷本土民族高喬人的贊美。盧貢內斯、魯文·達里奧的流傳甚廣的名篇也都具有美洲主義精神。

巴斯孔塞洛斯也在其思想和行動中表現“印第安主義”。他的代表作《宇宙種族》中說到“西班牙殖民地造就了混血民族；混血為拉丁美洲染上了基調，帶來了責任，規定了未來。”［4］而這個混血民族就是擁有創造新世界的獨特品質的宇宙種族。巴斯孔塞洛斯的這一觀點得到了其他國家思想家們的強烈回應：“人們熱衷于我們對植根于自身文化的自治的追求”［5］。他在擔任墨西哥教育部長期間踐行了他的“印第安主義”。他說：“教育是為了讓墨西哥人重新發現祖國，課堂上需要，大街上也需要，因為教育不僅是為了孩子，也是為了整個民族。”他把教育系統為學校、圖書館和美術三個部門進行管理，并在實際上取得了成效：從1922到1924年，墨西哥基礎教育中的師生數量提高了50%。而美術部的設立則推動了剛起步的墨西哥壁畫運動。“人民的慶典，祖國大地的景物，墨西哥偉大的過去，印第安人民的悲劇和他們對美好生活的希望……這些都被畫家用富有目的性的藝術形象描繪在人人可以看得到的墻壁上。”［6］以“壁畫運動派三杰”——迭戈·里維拉、何塞·奧羅斯科和大衛·阿爾法羅·西蓋羅斯為代表的壁畫派畫家創作了數以百萬的作品表現他們的民族主義中心思想。

三、文化反美主義的出現

在拉美的歷史上，近鄰美國一直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因此，研究拉美文化民族主義就必然避不開美國因素。1823年，美國發表《門羅宣言》宣稱“美洲是美洲人的美洲”，然而美國卻拒絕與拉美國家簽訂同盟互助條約。二十年后，美國甚至開始了對拉美的入侵，中美洲地區首當其沖的成為它擴張和滲透的對象。自此，美拉關系進入緊張階段，拉美反美主義也空前壯大。需要強調的是，反美主義作為拉美民族主義的重要形式之一在這一時期也與文化民族主義產生重疊。文化民族主義強調不斷發展的拉美文化和思想在民族主義情節中的反映，而反美主義則強調拉美人對美國的反感和排斥。二者在對待美國問題上的一致即表現為文化反美主義。

何塞·馬蒂則在1890年就說到“對西班牙美洲來說，已經到了宣布第二次獨立的時候了。”［7］在此后發表的文章中，他更是反復強調“我們的美洲必須知道美國的真相”［8］，“我們需要更加徹底了解的國家就是美國……這個貪婪的鄰居無疑在打我們的主意。”［9］他果敢地指出：“北部美洲把鐵路、貸款、貿易這些‘毒素’帶到拉美國家來， 就像當年的殖民者把十字架帶到美洲來一樣， 目的在于奴役。”［10］羅多的《愛麗兒》也包含了濃厚的反美主義傾向。

隨著經濟水平的提高和對外貿易的發展，拉美國家吸，特別是巴西、阿根廷、古巴、墨西哥和烏拉圭，吸引了大量的移民。“從1860到1920年，4500萬人離開歐洲來到了西半球，”［11］加之拉美本土人口的增多，這些多樣化的群體對于文化反美主義的興盛也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四、拉美文化民族主義的影響

誕生于19世紀末的拉美文化民族主義在當前仍對拉美國家和拉美民眾有著重要影響。羅多和達里奧作為文化民族主義的代表人物，也是拉美民族文學的代表作家。他們幾代人的文化成就和文化貢獻是拉美和全世界的寶貴財富。我們可以看到，拉美文化民族主義具有包容性和排他性的雙重特征。一方面，作家們模仿歐美的現代主義文學，畫家們運用西方美術的表現手法。另一方面，思想家和群眾們對西方的政治經濟擴張嗤之以鼻。

值得注意的是，拉美文化民族主義的排他性是寓于包容性之中的。現代以來的拉美人大多是混血人種，拉美文化是印第安文化、歐洲文化和黑人文化的融合體，拉美本身就是現代世界經濟、政治、文化碰撞后的產物，文化民族主義也不能逃離其中。拉美文化民族主義的排他性主要是近代以來的侵略壓迫這一外部壓力和社會物質精神財富不發達這一內部推力的合力結果。這一結果是伴隨著經濟文化交往，即包容性中出現的。

拉美文化民族主義對于保護、傳承中美洲的印加文化和南美洲的瑪雅文化具有重要作用。藝術家和思想家們致力于尋找和發掘新大陸的傳統因素，給拉美文化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1］John A.Crow，The Epic of Latin America［M］，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92， p639.

［2］劉承軍.拉丁美洲的文化民族主義思潮［J］，拉丁美洲研究， 1990（3）.

［3］孫若彥.拉丁美洲反美主義的發展階段和內容［J］.山東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2（6）.

［4］索薩.拉丁美洲思想史述略［M］.云南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208頁.

［5］Daniel Cossío Villegas， Memorias［M］， Joaquín Mortiz， 1977，p88.

［6］司徒喬.墨西哥的壁畫運動［J］，美術，1956（9）.

［7］毛金里、徐世澄.何塞·馬蒂文選：長笛與利劍［M］，云南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58頁.

［8］毛金里、徐世澄.何塞·馬蒂文選：長笛與利劍［M］，云南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95頁.

［9］Jose Marti，Our America［M］，New York Monthly Review Press，1977， p244.

［10］劉承軍.何塞·馬蒂與拉丁美洲的反帝思想傳統［J］，拉丁美洲研究，2002（6）.

［11］［美］謝里爾·E·馬丁、馬可·瓦塞爾曼.拉丁美洲史［M］.海南出版社，2007年，第32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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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864X（2016）07-0020-02

湯正東，男，云南師范大學歷史與行政學院2014級世界史專業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國際關系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