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 峰
毛澤東的兩件大事
□ 劉 峰

黎 青/圖
毛澤東一直認為,劉邦是一位高明的政治家,他得天下一因決策對頭,二因用人得當。大道至簡,毛澤東從自己的領導實踐中感悟到,領導者的責任,歸結起來,主要的是出主意、用干部兩件事。第一件大事“出主意”重在調查研究,用好“外腦”,決策決斷。第二件大事“用干部”重在識人選人,關心愛護,用人管人。毛澤東成功的經驗告訴我們,領導工作千頭萬緒,但要抓主抓重,抓住抓好決策和用人這兩件大事。
毛澤東一生十分注重調查研究,格外珍惜自己的調查研究成果,尤其是對令他自己滿意的成果更是倍加珍惜。1930年5月,毛澤東經江西會昌來到尋烏縣城,利用紅軍發動群眾的有利時機做了大量的調查研究工作,弄清了當地的基本情況。后來又召開了50多人參加的總結調查會,請參加會議的人一起討論問題,共同核對材料,集思廣益,廣泛征詢意見,提出有益建議。
毛澤東對得到的第一手的調查材料非常重視,并利用工作間隙不斷進行加工分析和提煉歸納。終于在1931年2月利用第一次反“圍剿”勝利的間隙,寫出了10萬字的《尋烏調查》。毛澤東一直珍藏著這個本子,后來經過長征,帶到了延安。
毛澤東不僅注意調查研究的最終成果,還重視調查研究的科學方法,尤其是對調查方法的宣傳和普及,以提高全黨領導干部的調查研究水平。因此,毛澤東總結了尋烏調查的經驗,對尋烏調查過程進行了系統總結,并從哲學高度進行高度概括,寫下了《調查工作》一文。
在這篇文章中,毛澤東指出,對某個問題沒有調查,就停止你對某個問題的發言權。這不太野蠻了嗎?一點也不野蠻。你對那個問題的現實情況和歷史情況既然沒有調查,不知底里,對于那個問題的發言便一定是瞎說一頓。瞎說一頓是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的,那么停止你的發言權又有什么不公道呢?
后來,《調查工作》由閩西特委翻印,在紅四軍和中央蘇區廣為傳播。革命隊伍中人人都知道毛澤東的名言“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但由于當時環境惡劣,作戰頻繁,這篇《調查工作》在反“圍剿”中丟失了。毛澤東對此一直十分惋惜。
一直到1957年2月,福建省上杭縣榮山公社官山村一位農民把自己珍藏了20多年的油印版《調查工作》作為重要的革命文物貢獻出來。這篇重要的歷史文獻終于失而復得。毛澤東得知這個消息后高興異常,他說,“失散多年的‘孩子’”終于找回來了。
毛澤東說,我對自己的文章有些并不喜歡,但這篇《調查工作》我是喜歡的。1964年6月,《調查工作》被收入《毛澤東著作選讀》公開出版。毛澤東還為它改了一個名字叫《反對本本主義》。
領導決策不是領導干部的專利,不能對整個決策過程都事必躬親,大包大攬。領導干部要善用外腦去“策”,然后再集思廣益去“決”。
1941年和1942年是抗日根據地最艱苦最困難的時期,陜甘寧邊區的財政經濟困難更為突出。在1941年11月召開的陜甘寧邊區第二屆第一次參議會上,討論的一個重大議題是如何克服當時嚴重困難、堅持長期抗戰。
參議員們紛紛獻計獻策,群策群力。時任邊區政府副主席、黨外人士李鼎銘先生提出了精兵簡政的提案。毛澤東主席特別重視,他一字一句地抄在筆記本上,同時還加了一段批語,指出:這個辦法很好,恰恰是改進我們的機關主義、官僚主義、形式主義的對癥藥。
毛澤東后來在《為人民服務》一文中對此作出了高度評價,他說:精兵簡政這一條意見,是黨外人士李鼎銘先生提出來的,他提得好,對人民有好處,我們就采用了。
領導重在用人,用人重在識人。1943年3月20日,中共中央在延安召開政治局會議,對中央領導機構進行重大改組。會議決定劉少奇任中央書記處書記兼中央組織委員會書記、中央軍委副主席。從此,劉少奇躋身中央核心領導層。劉少奇之所以能夠在延安進入中央領導核心,得益于毛澤東的慧眼識人。毛澤東講過,少奇同志在實際工作中領導群眾斗爭和處理黨內關系方面基本都是正確的,他懂得實際工作的辯證法,他系統地指出了黨過去在這個問題上所害過的病癥,他是一個一針見血的醫生!劉少奇是全面深入批判王明“左傾”錯誤路線的第一人,而且對創建華北和華中抗日根據地做出了卓越貢獻。劉少奇地位的上升既是毛澤東的選擇,也是全黨的共同選擇。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對領導干部來說,識人是用人工作的基礎,識準人是做好用人工作的前提。識人不準,就會用人不淑。識人需要掌握識別干部的方法。毛澤東反復強調,必須善于識別干部。不但要看干部的一時一事,而且要看干部的全部歷史和全部工作,這是識別干部的主要方法。因此,識別干部要堅持全面、歷史和動態的思想和方法。
知人才能善任。識準人是用好人、用對人的前提條件。識別人既要看優點和長處,又要看缺點和局限。識準人的關鍵是要抓大放小,重點看長處和優勢,尤其是要注重識準人才的獨特優勢,這是識人的主要方面。
1943年3月中央機構領導干部調整中,吸收任弼時新任書記處書記即是例證。任弼時曾赴蘇聯留學,以不計名利、埋頭苦干、嚴守紀律和謙虛誠懇獲得大家的尊敬。1933年,任湘贛根據地省委書記時,任弼時抵制肅反擴大化錯誤,保護了一批黨的干部。1934年,他率領紅六軍團同賀龍領導的紅軍會合,兩支部隊成為紅軍團結的模范。長征中,任弼時作為紅二方面軍政委,同張國燾的分裂行為進行了堅決斗爭,推動了紅四方面軍同紅二方面軍共同北上。任弼時的這些表現讓毛澤東非常器重,紅軍三大主力會師后,任弼時被任命為紅軍前敵總指揮部政委,抗戰爆發后,先后擔任八路軍政治部主任、軍委總政治部主任,1941年9月起,擔任中共中央秘書長,協助毛澤東領導和組織整風運動和大生產運動。
好干部是激勵出來的,同時也是“管”出來的。好干部要講規矩、守紀律。如果說用干部重在對干部的激勵,使得干部有激情有意愿去干;那么,管干部就是強調對干部的約束,以形成合力。好干部的培養既需要激勵又需要管理,管理重在從嚴,要注重加強對干部的經常性管理,嚴格教育、嚴格管理、嚴格監督,加強思想政治教育和落實嚴格管理措施并舉,防止失之于寬、失之于軟。
1937年10月11日,陜甘寧邊區高等法院在陜北公學大操場召開公審大會,判處逼婚殺人案兇犯黃克功死刑并立即押往刑場執行槍決。
當時,黃克功26歲,參加過井岡山斗爭和二萬五千里長征,身經百戰,立過戰功,在延安抗日軍政大學擔任第六隊隊長。被害人劉茜,年僅16歲,1937年“七七事變”后只身奔赴延安投奔革命,先后在“抗大”和陜北公學學習,與黃克功相識相戀。很快,劉茜就發現自己與黃克功在經歷、性格、情趣等方面的差異都太大,就表示中斷戀愛關系。
黃克功不愿意與劉茜分手,繼續糾纏不休,竟然于1937年10月5日傍晚在延河岸邊用手搶威逼劉茜結婚,遭到拒絕以后竟對劉茜開槍。劉茜受傷倒地后哭喊“救命”,黃克功又對她頭部開了第二槍,劉茜當場死亡。此案震驚陜甘寧邊區,影響波及全中國。國民黨報紙借題發揮,誣蔑攻擊共產黨和紅軍。當時,共產黨和紅軍在延安尚處于“立足未穩”的態勢,對于黃克功究竟怎樣處理呢?敵、我、友各方人士和老百姓都在拭目以待。
案發后,黃克功即被開除黨籍。對是否判處他死刑的問題,在延安黨內軍內發生了很大的分歧:一部分人認為,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誰也不能例外;另一部分人認為,抗日戰爭正是用人之際,這時槍決一位革命功臣未免太可惜了,可以讓他戴罪抗日、將功贖罪。黃克功本人對罪行供認不諱,也希望自己能夠死在抗日殺敵的戰場上,不要死在延安的法場上。
時任中央軍委主席的毛澤東接信后給邊區法院院長雷經天寫信明確指出,黃克功過去斗爭是光榮的,今天處以極刑,我及黨中央的同志是為之惋惜的。但他犯了不容赦免的大罪,以一個共產黨員紅軍干部而有如此卑鄙的、殘忍的,失掉黨的立場的、失掉革命立場的、失掉人的立場的行為,如為赦免,便無以教育做一個普通的人,因此,中央與軍委便不得不根據他的罪惡行為,根據黨和紅軍的紀律,處他以極刑。正因為黃克功不同于一個普通的人,正因為他是一個多年的共產黨員,是一個多年的紅軍,所以,不能不這樣辦。
槍斃殺人犯黃克功這樣一個實際行動,勝過十個文件和綱領,更勝過反反復復的宣傳和報告。干部不僅要管,而且要嚴管?!安荒懿粓绦斜纫话闫矫窀訃绤柕募o律”,這是我們共產黨人成功的根本保證。規矩和紀律的生命力在于廣大領導干部的自覺踐行。講規矩,守紀律,尊法律,這不僅僅是對領導干部的“管”,更是對領導干部的愛。黨要管黨首先是管好干部,從嚴治黨關鍵是從嚴治吏。領導干部永遠要比普通群眾自覺接受更多的約束,堅守更嚴格的紀律。
(作者為國家行政學院一級教授,中國領導科學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