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婚”何以愈演愈烈

黃波

山西少年張超凡被六名同齡人毆打身亡，事后其父母給其配了冥婚。“夫妻”的合影照片經媒體刊播后，關于“冥婚”的各種議論立即引爆網絡。

為什么要配“冥婚”？張超凡的母親告訴記者：“我們也希望孩子可以早點入土為安，可我怎么能就這樣讓孩子安葬，而且我兒子才十五歲，我不想讓他一個人在下面孤零零的，所以按照這邊的風俗習慣，希望可以給孩子配個陰婚。讓事情一次性搞定，不然我怕我以后老惦記，心不安啊！也是給自己圖個心理安慰。”

這一番話并不深奧，卻道出了冥婚的兩大“密碼”：心理安慰和風俗習慣。

對于沐浴于現代文明中的當代中國人來說，“冥婚”似乎十分陌生，實際上其歷史卻非常悠久。一個著名的案例發生在東漢末年，曹操的愛子曹沖少年夭折，曹操哀慟不已，尤其為此兒生前尚未議親訂婚感到遺憾，最后為死去的曹沖娶甄氏亡女為妻，將兩棺合葬一穴。

時移勢異，經過政治經濟社會的巨變之后，冥婚居然再度復活，而且在一些地方儼然有成為新的民俗的趨勢，人們震驚之余，自然不能不作深層次的思索。

如同歷史已經透露，和張超凡的母親已經坦承的那樣，作為父母，他們在為子女操持冥婚的時候，更多地把這種儀式視為情感的一種寄托。但這點無法說明，冥婚會成為一個地方流行的選擇，因為冥婚牽涉者非止一方，要滿足一兩位父母心理安慰的愿望不難，而讓很多需求者遂愿乃至演變成一種民俗實在不易。

為配冥婚，山西洪洞縣在過去的三年時間里被盜的女尸就達到二十七具。冥婚流行的背后有強大的利益驅動，女方家屬“生前收過一回彩禮，死了之后還能再收一次冥婚彩禮”，“作為信息源的醫院工作人員，如果成交可以得到兩千元至三千元的紅包”，冥婚的流行還讓風水先生、儀式主持者受益，甚至催生了盜尸販賣的產業鏈……

可以認為，正是由于利益的強大驅動，使今天的冥婚變得愈加瘋狂也更遠離正常倫理。媒體報道中披露，一旦有年輕女孩病危，“立刻八方涌動，引來十幾個喪子家庭爭搶”，“以至于當激烈的價格戰塵埃落定時，女孩往往還沒有離世”。對現代價值觀陶冶下的人們來說，把人當作商品議價這一幕永遠無法被接受。

毫無疑問，冥婚是一種典型的陋俗。扼制陋俗首先需要法律的規制，按照《刑法》，盜竊、侮辱尸體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但是對于買賣環節缺乏明文規定，補齊法律的短板應為急務。

【原載2016年6月16日《今晚報·肝膽篇》】

插圖 / “冥婚” / 春 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