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文壇出名法

游宇明

鄙人孤陋寡聞，一直認為文壇出名只有一種方法，那就是：創作出內容新穎、思想深刻、形式精美的作品，在重要報刊發表，讀者喜歡了，也就獲得了知名度。殊不知，這種出名法已極其老土，有許多方法比它時髦有效得多。

新潮出名法花樣繁雜，想全部總結，非把本老漢累死不可，為此簡單列舉以下幾種。

一曰依傍名人。名人有了大名，這名雖然不能直接變成自己的，但可以將一部分名氣涂在自己身上。比如我要出書，請名人作序或寫推薦語，讀者還不買賬嗎？名人不愿意？沒事，我給你錢，千元千字你嫌少，三千、四千元一千字如何？何況，名人有種種，你不愿給我寫，別人愿意啊！再比如，與名人在某個會場相聚，一定得跟他照張合影，然后廣而告之，以暗示自己在文藝上有一般人不及的地位。

二曰自造聲響。出了本自費的詩集或小說、散文集，原本沒幾個人有興趣讀，偏要利用自己的職權向企業拉贊助，然后邀請一幫名人，聯絡一批媒體記者，許以豐厚紅包召開所謂的“研討會”。專家們所說不好處，一般不予報道，頂多在文章里加一句“大家對某某提出了寶貴建議”；專家們所說好處，一定要加油添醋地寫出來。萬一拉不到贊助開不成作品研討會，那也有辦法，請人寫書評，邀他十個八個，總有人答應，然后找關系發到各種媒體上，于是其作品也就有了所謂的“社會影響”。

三曰以色博位。早些年的演藝界曾有過潛規則，如今甚至連詩壇也不甘落寞。眼前就有一例。不久前，在北京一酒吧，一位女詩人站在舞臺上讓觀眾上臺觸摸其胸部。網友說妥帖，看過太多所謂“藝術”，尺度把握好點叫藝術，尺度把握不好就叫“色情”了。

比起傳統的文學出名法來，新潮出名法的優勢多多，第一，它不需要下那么多的苦功。以傳統路徑出名，你必須勞心勞力，一個字一個字去寫，還要寫得與眾不同。用時髦出名法出名，你只要有點人民幣和心計，舍得下一張臉就行。第二，它不耽誤你享受人生。魯迅為了寫作，“把別人喝咖啡的功夫都放在工作上”；路遙創作《平凡的世界》經常熬夜，以致他后來感嘆：自己的“早晨從中午開始”。一個人一旦決定用新潮出名法出名，他該唱歌唱歌，該喝酒喝酒，什么都不耽誤。

只是有一點我常懷疑：文學是需要拿出貨真價實的東西的，那些靠新潮出名法得到的所謂“名氣”，真的能讓讀者信服嗎？

【原載2016年6月28日《北京日報·深讀周刊·雜文》】

插圖 / 讓法治的陽光照亮文壇 / 郭山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