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小淺
“據說一個女生在18歲時,有過一個很帥的初戀男友,之后她對帥哥就有了免疫力。”許一凡在同學群里發出這樣一句話,并@了我。有同學八卦,許一凡,你和阮美到底什么關系?他發了一個偷笑的表情,說,舊情人唄。
他們聊這一段的時候,剛好我去了衛生間。回來時,趙明海拿著手機,黑著一張臉問我:“你不是說,我才是你的初戀嗎?”許一凡的一句話,破壞了我和趙明海的燭光晚餐。
我在微信上警告他,他發來一個委屈的表情:“你本來就差一點是我的初戀啊。”我有些哭笑不得。
高三的時候,許一凡用一盒榴蓮酥跟我表白。后來他后悔地問我:“如果換成彈吉他唱歌,你是不是就會答應我?”其實許一凡不知道,即便這樣,我也不會喜歡他。那時的我,心底還有大大的不甘心。
認識趙明海的時候,我剛大學畢業,看上去有點青澀。可是我內心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樣的愛情。
趙明海一出場,就站在一個讓我仰望的位置。他比我大5歲,穿干凈得體的襯衫,留有點俏皮的絡腮胡。白天可以對著PPT指點江山,晚上可以跟我在橘黃色的燈光下討論毛姆。
我迷戀這樣的趙明海,帶著一點忐忑和滿心的歡喜,開始人生的第一場戀愛。對我來說,初戀來得有點晚,但如果是趙明海的話,晚一點好像也沒什么關系。
和趙明海戀愛兩年后,我卻越來越看不懂他。他的手機有密碼鎖,他會無故消失兩三天,他的朋友我只在照片上見過。我費了很大力氣,卻還是游離在趙明海的世界之外。
我開始有意無意地迎合趙明海。他喜歡穿長裙的女生,我的衣柜里就再也找不出牛仔裝。他喜歡溫溫柔柔洗手作羹湯的女生,我就一本正經地對著菜譜練廚藝。他喜歡自己的女朋友乖巧聽話,我竟也拔掉了身上的刺。我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趙明海喜歡的姑娘,他卻離我越來越遠。
我和他分手,就是因為許一凡在群里的那個玩笑。趙明海大動干戈地發了火。我知道趙明海從來不是這種幼稚的人,他只是需要找個借口離開。
趙明海離開的時候,給了我一筆錢。我愣在那兒,猶豫了幾秒,還是接了過來。然后我看到這個一度讓我為之著迷的男人,輕輕地松了口氣,嘴角帶著一絲輕蔑的笑意。其實我并非想讓趙明海安心,而是想讓自己死心。
失戀后不久,我失了業,日子過得有點糟糕。許一凡在微信上給我打雞血,猝不及防地冒出一句:“無論怎樣,你還有我。”彼時,我在北京,許一凡在上海。五六年的光陰嘩啦啦地溜走,我心里有大把的懷舊情緒。
2015年夏天,我決定離開北京。直到我拉著行李箱,走出虹橋機場的那個瞬間,內心才隱約意識到,我敢這樣不計后果地奔赴一座陌生的城市,大抵是因為這座城里,有個可以讓我心安的人。我布置好小公寓,敲定工作后,給許一凡打了電話,告訴他,我來上海了。
我聽不出許一凡語氣里的情緒,他只是說:“阮美同學,我請你吃飯。”然后,他給我發來地址。
許一凡在鬧市開一家餐館。我去找他的時候,是下午兩三點,店里沒什么人,而許一凡正在訓斥員工。
看到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你來啦。”眼神柔軟得不可思議。許一凡長胖了一些,臉上也沒了書生氣。我笑他:“大老板脾氣這么差?”他卻看著我,一本正經地說:“如果你來當老板娘,我保準沒脾氣。”見我不說話,他立馬又接上:“這句話對你長期有效,你別急著回答我。”我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種久違的溫情。
事實證明,溫情這種東西很管用。我和許一凡在一起了。戀情發展得有點快,可無論從哪個節點來看都很自然,挑不出毛病。
我和許一凡也時常吵架,為一些生活中的瑣碎小事。我時常被氣哭,然后氣鼓鼓地離家出走。但還沒走出幾步,許一凡就會跑出來追我,低頭認錯,我的心就軟了下去。
2016年春天,媽媽來上海看我。許一凡很緊張,他買了很多看起來成熟穩重的衣服,又將頭發修得中規中矩,然后不停地問我,這樣可以嗎?
我被他的陣勢有點嚇到,心里卻覺得莫名感動。想起有一次,他對我表白說過的話:“如果你執意要去愛世界,那就讓我來愛你。”有些人很幸運,譬如我。回頭的時候,老少年還站在原地。
黃昏時分,我和許一凡從超市拎著大包小包出來。他個子高,走得快,走兩步就停下來等我。我大步向前,握緊他的手,聽他低頭說,我們回家。那一刻,街上人潮洶涌,我們的世界里,只有我們。
(摘自作者的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