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岸石
翻開家庭式腐敗的內囊
◎文/岸石
于少東家庭式腐敗案充分證明了領導干部家風建設的重要性。如果本人不能嚴于律己,同時又對家人的貪念加以放縱,最后的結局只能像于少東一家這樣,人前共貪,獄中同憐。
曾經風光的于少東如今因家庭式腐敗身陷囹圄
一人當貪官,全家腐敗;一人被查處,全家人涉案,一些腐敗案例有這個共性。當事人認罪時流露出埋怨,悔恨里還夾帶點親情。到底誰連累了誰?讓人有點“剪不斷,理還亂”的感覺。重慶市城口縣人大常委會原主任于少東就是一個這樣的典型。2014年5月,于少東以受賄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2年。他的老婆、兒子也受到法律制裁。前不久,多家媒體刊登了于少東的懺悔錄,對“貪腐夫妻檔,上陣父子兵”的經歷作了回顧。這個案例值得進一步剖析。結合具體的人和事思考,我們可以深入地認識官員搞貪腐和家庭之間的復雜關系,研究腐敗案件中家庭成員的角色特征,啟發家風建設的自覺。
于少東的貪腐雖然由來已久,但最終事發敗露,還是由于兒子的婚禮,真可謂繁華事散,興盡悲來。2013年1月2日,于少東在重慶市區為兒子舉辦了排場很大的婚禮:數十輛豪車組成迎親隊伍,五星級酒店設100多桌宴席,婚禮現場如夢似幻,大型搖臂設備、數臺攝像機多角度拍攝。金錢當然要充當重要角色,現場準備了成堆的紅包,送禮者紛紛在紅包上寫上名字,裝入禮金,交給接待人員。通過這場高朋滿座、多達千人參加的婚禮,于少東一家收受禮金200多萬元,其中收受管理服務對象禮金90多萬元。
此時中央已經出臺“八項規定”,中紀委關于領導干部不得利用子女結婚斂財早有嚴格要求。于少東兒子的這場婚禮無疑是違紀出格的。轟動一時,最終名臭一方。婚禮舉行不久,上級紀檢機關就接到于少東借婚禮斂財的舉報,也牽涉出于少東其他嚴重違紀違法的線索,導致他東窗事發。
于少東很清楚大操大辦婚禮并借機斂財是違紀行為。他起初不主張兒子操辦婚禮,想讓兩人旅行結婚。好主意未能堅持施行,走到家破人散的地步,于少東想必悔透了。但他走這一步臭棋并非偶然。他當時面臨選擇:大操大辦可能產生嚴重的不良影響,害己傷家;不大操大辦吧,又舍不得這個斂財機會。心情矛盾時,不僅兒子頻頻施壓:“老爸,如果不辦一場像樣的婚禮,我會后悔一輩子的,我不想留下遺憾!”妻子、親家、幾個親友也慫恿他:“年輕人一輩子就這一次,該好好風光一下。”家人的態度、親朋的勸說,讓他內心的天平加劇了傾斜。換個角度看,也是他想伸手撈錢又有點打怵的曖昧態度,助長了家人的狂熱。如今,于少東埋怨家人沒有響應自己起初讓兩人旅行結婚的意見,可家人還怪他不堅決呢!如果時光倒流,知道結果再擇路,誰會贊同飛蛾撲火?可當時“好處”大極了,危險卻若明若暗。家屬親友,通常沒有擔責者顧忌多,正所謂“站著說話不腰疼”。根本的是于少東自己見利心動,態度模糊。主張簡辦婚禮,不過是無關痛癢的只言片語,這幾滴水怎能澆滅親友旺盛的熱情呢!舉辦個婚禮儀式,請親戚們擺幾桌,搞得有點紀念意義,并不違反規定。之所以大操大辦,是因為家人和親友喜歡排場,畢竟排場能帶來榮耀。哪來的榮耀?當然是來自權勢,所以這榮耀不但不需要自己買單,還是斂財機會。于少東有所忌憚,但對榮耀、金錢他也和家人一樣喜歡。他對豪華婚禮的負面影響確實比家人想得多些,但滿足家人使他又多了一分快意。于少東很快和家人取得共識,一場奢華的婚禮就這樣決策上馬了。于少東在牢獄中后悔沒有乾綱獨斷,簡辦婚禮,被家人牽著鼻子走,這是自覺不自覺地在推脫責任。真要堅決反對,大權在握、被大家捧著的人怎會不由自主?還不是因為他思想認識和家人、親友一致?家人要風光、要斂財,靠誰的權勢、誰的人脈,還不是明擺著的。于少東喜好以權謀私、封妻蔭子這一套,對法紀只是對付,而不是主動遵循。于少東被調查期間對辦案人員說,他一進酒店,看到婚禮上那么多人、那么多桌,就知道場面整大了,心里略微有些不安。這情景真的沒有料到嗎?多半是心里早就有數,所謂的不安不過是說說而已。于少東對可能出事也想過應對之策,然而對順利過關的前景過于樂觀,對翻船的危險估計不足。敢以身試法的人,通常都是如此。
于少東的老婆、兒子在城口縣可都是響當當的人物,以驕橫霸道出名。夫人李某曾擔任城口縣礦產品規費征收所所長,負責礦產品準運證辦理和企業規費減免,能扼住采礦企業生存之咽喉、發財之通道。她很懂得這權力的“含金量”,大搞權錢交易。私企老板譚某為了減免規費,送給她10萬元,規費欠賬就得到免除。一家冶煉廠的總經理到她辦公室送上20萬元,說出請托事項,不久,這家冶煉廠的規費欠賬得到免除,并順利辦理了新的礦產品準運證。
這位夫人不僅自己干權錢交易的勾當,還參與于少東的貪腐活動。一位錳礦老板要送給于少東一套重慶主城區的房子,李某一同看房、選房,辦理購房手續,另收取老板給的房屋裝修費12萬元。夫人有自己的權位,貪腐起來劣跡斑斑,主要應由其自己擔責,但如果不是于少東在縣里擔任重要領導職務,她怎么能到處頤指氣使,不可一世呢!夫妻二人分別利用職權撈錢,又相互勾結,在家庭斂財中合謀,雙雙出事豈不是必然嗎?
于少東的兒子大學畢業后,不愿掙“死工資”,懷揣快速致富的夢想,走上自謀職業之路。他不愿付辛勞,也不準備“交學費”,然而,靠他的真本事能掘“幾桶金”?幾經折騰,他認準了要借父親權力的光。當爹的,也覺得兒子的工作不穩定,經營不可靠,自己利用權力幫一把,可以來個富貴傳家。父子倆的想法可說是不謀而合。這位前常務副縣長、時任縣人大常委會主任囑托縣發改委、國土房管局以及鄉鎮的相關負責人對兒子給予幫助,于是工程項目紛至沓來:安全飲水、道路硬化、土地開發、土地復墾……伴隨著工程項目不斷增多,他兒子的生活也不斷奢華:購置了一棟高級別墅,買了一輛進口越野車,雇了專職司機……
清代官場曾有“莫用三爺,廢職亡家”的警示,當今也應引為借鑒。“三爺”里,“子為少爺,婿為姑爺,妻兄弟為舅爺”,少爺居“三爺”之首。兒子養成不勞而獲、靠老子蔭庇的習慣,嘗到甜頭后不肯“斷奶”,也就再難自食其力了。這類“少爺”容易滋長驕嬌二氣,好吃懶做還要求受人尊重。這等人物與老子的權勢和溺愛結合起來,父子齊上陣搞貪腐的鏈條就開始高效運轉了!
官員的貪腐和家庭有多種聯系。貪污受賄的所得去了哪里?家庭是主要去處。贓款贓物誰用了?本人之外,首推家人。家人如果沒有清白做人、自立自強的操守,很容易對官員產生“借光”的期待,對官員發出“不撈白不撈”之類的游說。能否頂得住家人以及親友的非分要求,在溫情中看到危險,在謀私的共識中看到擔責的不同,就要看官員的素質和定力了。
于少東后悔對家人教育不夠,對他們的非分要求抵制不力,這只是“見了棺材才落淚”罷了。家庭是社會的細胞,家庭關系實質也是社會關系的一部分。家庭雖然不是政治組織,但也是檢驗領導干部品質作風的重要場合。在外是廉潔干部,回家才可能建設廉潔家庭。于少東管不住家人斂財,首先是因為他的思想品質和老婆、兒子實為一路貨色,區別只是對危險評估不同。
于少東原是學醫的,大學畢業后在縣醫院當醫生、當院長,然后一路上升,擔任了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在這個大權在握的任上,正值城口縣錳礦行業發展的黃金時期,“發錳財、猛發財”,是城口縣一些老板的“熱詞”,也激發了于少東的貪財欲望。一些老板通過攀親附友的交往,成了他的“好朋友”“兄弟伙”,從吃吃喝喝、打牌玩樂,發展到幾萬元甚至是幾十萬元的行賄,讓于少東的胃口越來越大。他手中的權力也向“朋友”和“兄弟伙”傾斜,主動為他們的生產經營排憂解難、保駕護航,為他們違法違規生產經營開脫責任、提供關照。錳礦老板汪某因涉嫌犯罪被立案偵查,于少東利用職務影響,以“保護企業發展,維護經濟穩定”為由說情,為汪某開脫罪責。作為回報,汪某一次就送給于少東30萬元。于少東要前往加拿大參加培訓,汪某得知消息后,來到他的辦公室:“于縣長,聽說您要去加拿大考察,美元在那邊可以流通,這些您先拿著用。”汪某走后,于少東打開信封,里面是整整齊齊的2萬美元。按照當時的匯率,2萬美元相當于17萬元人民幣。于少東雖然“內心顫動和不安”,但在巨大的誘惑面前,他感受更多的是“自己的麻木和貪欲之心的激動”。
于少東交代,他收取的不義之財都交給了妻子,納入家庭資產統一使用。悔罪時,他對妻子有點“微詞”,抱怨她未對自己違法亂紀加以勸阻,指責妻子有貪戀錢財的偏好。然而,他自己身為權力不小的領導干部,卻私欲膨脹,敢以身試法,經常合謀共事的“貪內助”,還能留有多少清醒呢?
□本欄編輯/厲飛
中央紀委六次全會強調,全面從嚴治黨,要運用監督執紀“四種形態”:讓咬耳朵、扯袖子,紅紅臉、出出汗成為常態,黨紀輕處分、組織調整成為大多數,重處分、重大職務調整的是少數,而嚴重違紀涉嫌違法立案審查的只是極極少數。在當前形勢下,機關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工作要以“四種形態”為重要遵循,把紀律挺在前面,強化責任意識,推進標本兼治,真正把全面從嚴治黨的要求落到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