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自由人

段雨

“摩西啊，快降臨我們身旁，快來到埃及土地上！請你告訴法老，把我的黎民百姓釋放！”當黑人奴隸們的歌聲傳來時，10歲的小黑奴海特正躺在泥地上，她剛剛從死神的魔爪中掙脫，纏在身上的破布，散發出苦澀難聞的草汁味兒。從6歲被奴隸主出租給別人，凌辱和鞭打就伴隨著她。這一次要命的鞭刑，是因為她在極度饑餓的狀態下偷吃了主人的一塊糖。

海特聽說，摩西是《圣經》里記載的英雄，他奉神的旨意歷經磨難，將在埃及為奴430年的猶太人帶出火坑，遷到“流著奶與蜜的肥沃土地”的迦南。

黑人沒有自由，工作繁重，人格低賤，被奴隸主隨意奴役和販賣，逃跑只會換來捕奴人和獵狗的追殺。壓迫和不公讓海特覺醒，她企盼自由，希望世間再也沒有奴隸的存在。于是，1849年，在夜色掩護下，海特出逃了。那時，懦弱無知的丈夫正在熟睡，此后永久伴隨她的，只有他的姓氏。婚后，她的名字叫：哈莉特·塔布曼。

在廢奴主義者的幫助下，塔布曼穿森林，涉河流，“像死人一樣”藏在裝滿碎石的小車里，忍受著頭部被秤砣重打后造成的周期性昏暈。終于在一個寒冷的早晨越過分界線，她站在賓夕法尼亞州的土地上驚呼，“我已經成為一個自由人了，我覺得簡直上了天堂！”

獲得自由的塔布曼決心和救她的人一起，投入到與奴隸制斗爭的偉大事業中。

“四位馬里蘭旅客，由摩西送至”“四位該地旅客又由摩西引出”“摩西近赴馬里蘭，運出六人”……塔布曼化名摩西，營救了一批批的奴隸。“黑人的摩西”在奴隸中廣為流傳。盡管到處貼著“緝拿哈莉特·塔布曼，賞現金12000美元”的布告，但她總能機智地躲過危險，“我的‘列車從沒出過軌，我的‘旅客也從來沒有弄丟一個。”

塔布曼先后幫助三百多名奴隸獲得了自由，北方各地報紙稱她為“19世紀最偉大的英雄”。塔布曼四處奔走，發表演說，控訴奴隸制的罪惡，北方民眾由此了解了黑奴的生活和歷史，廢奴主義運動領袖約翰·布朗贊譽她為“塔布曼將軍”。

1860年年底，林肯當選總統，承諾要解決奴隸制問題。南方奴隸主們為了永久保留奴隸制發動叛亂，南北戰爭爆發。塔布曼成為北方軍隊里的第一名女戰士，她做廚師、護士、偵探，還發動五千名黑人，配合正規軍，一舉拿下南軍要塞華格納堡，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一次由一個女人策劃和發動的戰役，塔布曼因此威名大震。

“我再也不遭拍賣了，再也不挨鞭子了……”北方軍獲得勝利，黑人們唱著跳著慶祝解放。然而，隨著林肯遇刺，新的政權同情南方奴隸主，塔布曼的身份和建立的功勛得不到美國政府的承認，戰士退休金也與她無緣，“女人是不能在部隊服役的，我們難道能給一個黑人婦女退休金嗎？”

塔布曼靠種土豆賣給鄰居聊以度日，直到戰后30年，她才收到政府發放的養老金。

1910年，走在街上的塔布曼被人拉住問：“老太太，你知道國內戰爭的英雄摩西·塔布曼先生住在什么地方嗎？”“你以為塔布曼是男人？”“難道女人也能叫摩西？”

是的，以塔布曼的名字命名的學院、博物館、戰艦可以作證，她激勵了一代代美國人為了平等和人權而斗爭。2016年4月，美國財務部長宣布，20美元的紙幣上將印上塔布曼的頭像，塔布曼也成為登上美國貨幣的首位非裔美國女性。“摩西”之名，永垂青史。

（編輯 張秀格 gegeprett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