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峰
去年10月,太空探索公司成功回收新型“獵鷹9號”一級火箭,這是人類發射火箭到太空后,首次成功軟著陸返回地球。
今年1月,電動汽車特斯拉進行了自問世以來的第10次重大更新,即開發“完全自動”“無人駕駛”技術。這兩種令人稱奇的產品都是由埃隆·馬斯克掌舵的高科技公司研發的。馬斯克在硅谷奮斗多年,勇于創新,敢于冒險,其快速迭代的產品設計理念和果敢作風甚至啟發和沖擊著全世界航天界。
斯坦福大學校園后山是“碟狀山道”公園,這里是學校師生和硅谷居民親近大自然最方便的徒步勝地。沿公園山道蜿蜒而行,可以遠眺舊金山灣的云霧,俯看校園各色美景。特別是夏秋干旱季節,滿眼的金黃色草地點綴著零散的樹木,雄渾景色猶如非洲草原,徒步者絡繹不絕。蘋果聯合創始人喬布斯生前時常在這里散步沉思。也許,宜人的氣候、和煦的陽光更容易激發創新的想象力與靈感源。
斯坦福大學推崇教育與研究緊密結合的理念,建立了教育、科研、創業三位一體的辦學模式,科研把投入的財富轉化為知識,創業又把知識轉化為更大的財富,成功的師生們又把財富捐贈給學校的教育,形成良性循環。工科類教授如果工作了多年都沒有嘗試開公司,非常少見。假如把斯坦福師生創辦的高科技公司當作一個經濟體,其GDP居全球10位左右。半個世紀前,學校率先在偌大的校園內出租小部分土地,供創新創業使用,并不斷向外發展擴張,形成今日科技精英云集的“硅谷”,即從舊金山往南直到圣何塞的狹長地帶,其間多個城市(城鎮)毗連。
硅谷地處環太平洋地震帶,各城市的高層建筑很少,別墅的車庫里通常擺滿了各式工具,幾近成了五金店、小作坊、實驗室,用來做自己感興趣的事。特別是硅谷早期的創新創業者,多在車庫里研發、磨合半成品乃至成品。時任斯坦福工學院院長特曼看到兩位博士生畢業后沒找到工作,便開出一張五千美元支票鼓勵他們創業。在帕拉阿圖市愛迪生大街367號別墅的車庫里,這兩位年輕人完成了迪斯尼的8個高音喇叭訂單,掘得第一桶金,拋硬幣決定誰的姓氏放在公司名字的前面,這就是今天的惠普公司。如今,這里被列入“國家歷史古跡名錄”。
穿過斯坦福大學西北方的一條小溪,就到了門羅帕克市,沙丘路是全球風險投資大本營。風投公司KPCB最初投資的兩個項目,一種將雪橇和摩托車結合起來的交通工具,及一家翻新球鞋的公司,共虧了65萬美元;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以來投資康柏、賽門鐵克、網景等企業,獲得豐厚回報。風險投資如同“重新為我釣過魚的小溪儲備魚苗”,雄厚的資本與風險機遇并存的創業計劃相遇,點燃創新創業的火炬,加速專利技術向生產力轉化,推動高科技企業從小到大、由弱變強。很多成功的創業者又轉型成為風險投資人,其對市場和技術的深刻把握及風投資金又助推后來人。
波士頓128號路沿線地區坐擁諸多知名學府,技術和人才一流,其創新創業卻沒有硅谷那么成功。這表明硅谷成功還有其他的關鍵性因素,這就是其獨特的精神文化。
早期加州淘金熱吸引大批冒險者,上世紀六十年代反文化運動,造就出開拓的勇氣與叛逆精神,塑造出包容叛逆、寬容失敗、鼓勵冒險的創新創業精神。沒有叛逆,就沒有硅谷的半導體產業和連串的新產業。公司支持員工叛逆,“站在巨人的肩上”孕育出更加優秀的公司,從而推動技術進步。創新意味著突破與顛覆,意味著失敗是常態。風險投資與研發項目都可能失敗,如果沒有對失敗的寬容,就難以有持續的創新,也就沒有偉大的發明創造。硅谷的精神特質是敢于做別人沒做過的事,敢于獨辟蹊徑去做別人做的事,挑戰權威,追求卓越,不同凡響。許多“技術悶騷男”癡迷于產品,懷抱著“狂妄”的“改變世界的偉大夢想”。高科技企業家有一種獨立特行的個性,還有一顆富于創造的藝術家的內心。畢竟,創造性思維本身就是一門藝術。
特別在信息時代,不確定性和不可預測性成為科學技術和商業活動的主流特征。硅谷以前沒有什么工業,反而不受傳統思維方式的約束,個人的積極性和創造性得以充分發揮,創新創業氛圍開放寬松,造就創新創業良好的棲息地。
創新源頭和需求終端之間互聯互通,硅谷時刻演繹著創新創業故事。如果一位擁有專利或創意的中國留學生在硅谷成立公司,就可以找風險投資公司,說服其注入資金,找法律服務、會計師、人力資源、技術研發,找營銷、公關推銷產品。
硅谷有這樣一套專門為孵化新公司并促進其成長而配套服務的產業鏈。專業中介服務及專業技術市場服務體系完備。只要專業專心做好自己的“主業”“長板”,“副業”“短板”可以用合作、購買、并購等方式補齊。硅谷還擁有龐大的面向創新創業的非正規社會網絡,成員共享創新理念、信息、技術、人力等資源。這一系列要素相互依賴的“生態系統”中,每個角色都有將創新成果商業化的動力及保護各自利益的規則,技術創新、模式創新結合市場需求,催生各種創業平臺,形成無數創新通道,出人意料的新產品不斷涌現,誕生大大小小的高科技公司,源源不斷地創造財富與就業的機會。
如果我十年前在上海扔一塊石頭,今天你在紐約檢測到了這塊石頭所造成的波動。這種波動名叫引力波,是深奧的時空曲率的漣漪,從起源處以光速傳播。
2月,美國科學家宣布,人類首次直接探測到引力波,它來自13億年外的兩個黑洞的碰撞。這項天體物理學新發現是對愛因斯坦廣義相對論的最直接驗證,有助于了解宇宙的起源和運行機制,是人類認識自然的又一個里程碑,引領人類傾聽星辰大海之聲。
四十年前,激光干涉引力波研究僅僅是麻省理工學院雷納·韋斯教授設計的課堂練習。二十五年前,韋斯等三位物理學家在美國國家科學基金的巨額資助下開始建造“激光干涉引力波天文臺”。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召集的頂級專家花一周時間進行系統評估,決定最大力度地資助這個雄心勃勃的項目。多年來,研究團隊不顧成功概率的渺茫,在技術可行的邊緣上堅持不懈地探索,終將一個光輝的思想實驗轉變成一個科學發現的勝利。
基礎科學研究耗時費力燒錢,但有催化性,能衍生系列新技術。基礎科學是科技創新不可替代的“源頭供給”,是提升原創力的根本途徑。投入基礎研究是政府的職責擔當,科研評價與激勵體系以原創性貢獻為核心,科研資金投入以挑戰重大難題的原創性研究為首要扶持對象。
二十世紀美國重大的科技創新,大多源于政府主導的基礎研究。多個技術領域發明與突破背后的基礎研究,與美國政府直接或間接支持的軍事研究項目密不可分。實際上,美國政府就是最早投資硅谷的風投資本家。美國政府給大學和科研所投入雄厚資金,支持其在航天、通信、信息及材料領域進行大規模的基礎研究。硅谷還坐落著美國宇航局埃姆斯研究中心、勞倫斯伯克利國家重點實驗室,培養一流的科技人才,產生一流的技術和發明,趕上上世紀七十年代以來科技革命的“風口”,科研成果從實驗室走向硅谷,進而轉化、擴散并推廣至全球。硅谷可以說是在技術的商業化應用上取得了重要成就。
作為制度供給主體,政府還是創新創業的“推進器”“加速器”,特別體現在公共政策與公共治理上。美國聯邦和州政府通過提供各種規則、法律和規范,尤其是嚴格保護知識產權,促成金融創新與科技創新創業的有機結合,共同營造知識經濟良好的商業環境。硅谷猶如巨大的“磁場”,強力吸納并輻射技術、信息、人才和資本,從全世界吸引科學、技術、工程類人才,形成創新、創業、創富良性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