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

1.一組監視鏡頭

望遠鏡鏡頭監視著對面的一棟住宅樓，似乎在探尋著什么。

畫面由模糊變得清晰，樓下不起眼的位置停著一輛車，車旁站著一個人（小王），表面若無其事，實則警覺地四處盯著。鏡頭搖向車里，另一人坐在駕駛室，盯著樓上一戶人家。

鏡頭向上搜索，畫面中出現一家人，餐桌上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鏡頭左移，一對年輕的愛人親昵地依偎著，盡顯恩愛。

鏡頭右移，一位父親正在給孩子輔導作業，母親拿著一個削好的蘋果遞給孩子，孩子大咬一口，一家人幸福地笑著。

鏡頭最后定格在一戶人家，一個神態憂郁的女人坐在陽臺，看著一個小女孩畫畫。

2.陽臺 日 內

一副畫好的畫，小女孩最后添上幾筆。

畫上是兩個大人牽著一個孩子的手，在羊村（《喜羊羊》動畫里的村落）玩耍。女孩將畫拿給媽媽看，指著畫里的男人。

女孩：媽媽，這是爸爸，這是媽媽，這是我！媽媽，我想爸爸了。

女人摸著女孩的頭，不知怎么回答。

女孩：爸爸怎么還沒回來呀？

女人：（語塞）爸爸……爸爸出差去了，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女孩：可明天就是我生日了。爸爸答應過我的，今年一定陪我過生日。

女人抱著女孩，眼睛微紅。

女人：囡囡乖，爸爸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

女人將頭扭向一邊，掩飾著自己的情緒。

3.出租房 日 內

望遠鏡鏡頭監視著對面：女人抱著孩子，把頭扭向一邊。

男人放下望遠鏡，嘴唇緊閉。我們這才看清男人的臉，胡子拉碴，一臉憔悴。他叫劉文白，一名在逃的通緝犯。房間雜亂，煙頭扔了一地。

男人無力地往床上一坐，雙手捂著臉。

閃回：酒店走廊。

劉文白驚慌失措地走著，警覺地敲響某間客房。

門打開，情婦一把將他拉進去，勾住他的脖子，用腳把門關上。

情婦：Honey，你可來了。想死我了！

情婦說著就要吻向劉文白，劉文白卻沒有反應，他掙脫情婦。

劉文白：艷艷！趕緊收拾東西，我們離開南昌！

情婦：去度假？好呀好呀！（撒嬌）那……我們去巴黎，陪我去掃貨嘛！

劉文白：還掃什么貨！（頓了頓）出大事了！

情婦：怎么了嘛？

劉文白：那幫村民集體到區里上訪，紙包不住火，恐怕檢察院要對我立案調查了！

情婦：啊？怎么會這樣？那……趕緊去找找關系啊！

劉文白：現在找誰都沒用！快，把我們這些年收的錢帶上，遠走高飛！

情婦：（害怕）噢，好……

劉文白：趕緊吶！

酒店大堂。

劉文白拉著情婦，驚慌失措地走出酒店。

高跟鞋留下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某小旅館。

劉文白和情婦躲在小旅館，落魄不堪。

情婦：（一臉驚愕）什么？你要回南昌？你瘋了？

劉文白：我必須要回去！

情婦：現在檢察院到處在抓我們，你回去就等于自投羅網。

劉文白：有個心愿我必須了結。（捧著情婦的臉）艷艷，等我回來，我們就去東南亞！

情婦撥開劉文白的手。

情婦：等你回來？別忘了，我跟著你是享福的！整天東躲西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這大半年我受夠了！大難臨頭各自飛吧！

情婦拿起背包，朝外走去。

劉文白：（拉住她）艷艷！你太絕情了！

情婦：我絕情？這些年我跟著你，還沒問你要青春損失費呢！要不是你當區里的副書記，鬼才愿意跟著你呢！你還真以為是真愛啊？！

劉文白：（挽留）艷艷！艷艷！

情婦撥開劉文白的手，決然離開。

劉文白錯愕，黯然地坐在床上。

閃回結束

出租房，劉文白回到現實，走到窗前，再次拿起望遠鏡看著對面，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4.臥室 內 夜

小女孩已經睡著，女人為她蓋好被子，走到窗前的書桌旁坐下。

女人孤獨地坐著，她打開抽屜，里面整齊地放著手表、剃須刀、香煙、打火機等男人的物品，筆記本下壓著一份報紙。她抽出報紙，眼睛紅了。

報紙的黑體標題寫著《副書記劉文白案發潛逃——虛報拆遷面積、非法侵占安置房，涉嫌貪污罪、受賄罪》，并附有其照片，報紙上的劉文白正是這個用望遠鏡監視的男人。

一滴淚水落在照片中男人的臉上。

女人趴在桌上，無聲地抽泣著。鏡頭上移，墻上的全家福，男人的一張笑臉。

5.出租房 內 夜

男人的一張淚臉。

出租屋中的劉文白看著對面抽泣的妻子，淚眼模糊。

劉文白不忍再看下去，猛地拉上窗簾，歉疚不已。

突然，“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傳來。他一驚，恐懼地看著門。

敲門聲繼續，劉文白移到窗前，看看樓下，盯梢的便衣不見了！

劉文白打開窗戶，查看是否可以跳窗而逃，樓層太高，只得放棄。他捂著耳朵，敲門聲仍在繼續。

男人：（OS）開門！快點！

劉文白在屋里焦躁不安地走著。

男人：（OS）開門！我知道你在家里！

僵持片刻，他顫抖著手打開門，一個男人站在門口，不是便衣。

劉文白：你找誰？

男人：我是樓下的，正修馬桶，拜托你今晚別沖馬桶！

劉文白：（顫聲）好，好。

男人離開，劉文白松口氣。

突然，門外再次響起敲門聲。

劉文白再次一驚，傳來鄰居的畫外音：記住了啊！

劉文白擦著臉上的冷汗，唯有苦笑。

切

劉文白吃著泡面，塑料叉子挑著面條放進嘴里。

閃回：精致的刀叉叉起一塊牛排，劉文白在嘴邊停留了一下，放進嘴里。

高檔餐廳，劉文白正在用餐。

李總：劉書記，嘗嘗！這是我特意從法國的勃艮第空運過來孝敬您的，味道怎么樣？

劉文白：（嚼了嚼，眉頭一展）不錯！

李總：（諂媚）劉書記喜歡就好！這次咱們區拆遷改造，安置房項目的批文，還得請您多多關照啊！

劉文白：事情沒那么簡單，我們還要再商榷商榷。

李總會意，將一張銀行卡推到劉文白的面前。

李總：那是自然。一點心意！事成之后，還會重謝。怎么樣？

劉文白隨手拿起餐巾布，將銀行卡蓋住。

兩個人哈哈笑著。閃回結束。

回到現實，劉文白大口吞吃著面條，將淚水和悔恨都吞進肚子里。

閃回，一組劉文白受賄的鏡頭：

劉文白坐在辦公桌后面，收受不同的賄賂。（行賄者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行賄者A：（OS）劉書記，這塊地的批文，請您高抬貴手。

A遞過一個信封，劉文白接過掂掂，丟進抽屜。

行賄者B：（OS）我把拆遷面積多報了一成，拆遷款一到，就轉到您的名下。

劉文白不動聲色，嘴角微微一笑。

行賄者C：我剛從50多戶農民違章搭建中收了80萬，這30萬是您的！

劉文白得意：哈哈！閃回結束。

回到現實，簡陋的床上，劉文白蜷縮著身體，扇著自己耳光：混蛋！我怎么這么糊涂，這么糊涂……

6.檢察院小會議室 日 內

案情分析板貼著劉文白的照片，還有劉文白妻女的資料。

熊科長踱著步，盯著案情分析板上的資料，陷入沉思。

小王：根據相關的舉報，以及對有關信息的研判分析，劉文白幾天前就潛回南昌了！

熊科長掃視一眼開會的同事。

熊科長：布控情況怎么樣？

工作人員甲：沒什么線索。

其他幾人搖頭，一籌莫展。

小王：奇怪！他跑了大半年，這個時候突然回來，肯定有什么目的！

熊科長思慮，看向案情分析板上的資料，目光在劉文白女兒的出生日期一欄定格，上面寫著生日是8月15日。

熊科長：今天多少號？

小王：8月15號。

熊科長突然明白過來，再次看向案情分析板上的出生日期。

熊科長：嚴密監控劉文白家屬，外松內緊。他今天一定會出現！

小王等人互相對視一眼，不知何意。

熊科長：執行吧。散會！

7.街道 日 外

劉文白戴著墨鏡，走在人行道上，不時看看周圍和身后。

8.蛋糕店 日 內

女店員：（把一個蛋糕遞給劉文白）先生，您的蛋糕，158元。

劉文白付賬，突然一名警察走進蛋糕店。

店員：哎，李警官！

劉文白一驚，連忙低下頭。

警察點頭，朝劉文白看看。

劉文白更加緊張，拿著蛋糕，低著頭朝門外走去。

店員：哎，先生！

劉文白沒有停留，欲加緊出門，腳步匆匆。

劉文白剛推開門，一只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

警察：等等！

劉文白僵住，緩緩地回過頭。

警察：（盯著他臉）你跑什么？

劉文白更加緊張。

警察：（指指店員）還沒找零呢！

店員過來，把錢遞給劉文白。

劉文白：（強作鎮定）謝謝。

劉文白不敢停留，趕緊出門離去。

9.蛋糕店門口 日 外

劉文白出門，突然看到妻子拉著女兒迎面走過來。

劉文白一臉激動，剛想上前，卻怕被人認出。劉文白躲進拐角，暗暗看著妻子和女兒。

囡囡：（看到劉文白的背影）爸爸，爸爸！

妻子往周圍掃視一眼，并沒看到劉文白。

妻子：囡囡，爸爸還沒回來，你看錯了。

囡囡：沒錯，就是爸爸！他答應我陪我過生日的。

妻子：（心酸）囡囡，爸爸在出差，媽媽帶你去買生日禮物，好不好？

妻子拉著囡囡離開，囡囡忍不住往后看，尋找爸爸的身影。

拐角處的劉文白看著這一切，痛徹心扉。

閃回：劉文白醉醺醺回家，妻子和囡囡坐在沙發上等著他。

妻子：囡囡等了你一個晚上，你又喝醉回來，能不能愛惜一下自己的身體？

劉文白：行了，行了！（看向女兒）……囡囡！

囡囡：（委屈）爸爸，今天是我生日，你都不陪我……

劉文白：（有些內疚，抱起囡囡）囡囡，對不起，爸爸今天有應酬。爸爸保證，明年一定陪你過生日，好不好？

囡囡：（高興）爸爸，不許騙我！

劉文白：來，拉鉤！

父女倆拉鉤：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閃回結束。

回到現實，母女倆已經走遠，劉文白緊咬嘴唇，一臉堅定。

10.劉家樓下 日 外

劉文白提著蛋糕和布娃娃，閃身走進單元樓。

11.煙酒店 日 內

小王瞥見劉文白走進單元樓，撥通電話。

小王：熊科，您分析的沒錯，劉文白回家了！

熊科長：（OS）盯死他，我們馬上到！

12.劉文白家 日 外/內

劉文白站在家門口，深吸一口氣，敲門。

屋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妻子打開門，驚喜交加。

妻子：文白？

劉文白：（忍著淚花，朝妻子笑笑）我回來了。囡囡呢？

劉文白把蛋糕放在桌上。

妻子：囡囡，你看誰回來了！

囡囡：（沖過來）爸爸！

劉文白：（一把抱起她）乖女兒！

囡囡：爸爸，我還以為你不陪我過生日了。

劉文白：想不想爸爸？

囡囡：（親著劉文白的臉頰）想！

劉文白：爸爸保證過，一定會回來陪你過生日。看，爸爸給你帶了什么？

劉文白將布娃娃遞給囡囡。

囡囡：哇，喜羊羊！謝謝爸爸！

妻子看著這一切，既高興，內心又有些難受。

13.檢察院門口 日 外

熊科長等人快速走向印有檢察院標志的汽車。

汽車快速開走。

檢察院的國徽熠熠生光。

14.劉文白家 日 內

囡囡吹滅蠟燭，劉文白和妻子陪在一旁。

劉文白：囡囡，許了什么愿，能告訴爸爸嗎？

囡囡：說出來就不靈了。（想想，還是把嘴巴湊到劉文白耳邊）爸爸，我不想讓你走。

看著女兒天真無邪的眼睛，劉文白百感交集，點點頭。

劉文白：好，爸爸答應你，哪兒都不去。

囡囡：爸爸說話算話！

劉文白：拉鉤！

父女倆：（拉鉤）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囡囡：媽媽，爸爸答應我們，不走了！

劉文白：來，我們切蛋糕！

妻子悄悄拭淚，劉文白看著她，二人眼里俱是沉重。

15.劉家樓下 日 外

兩輛檢察院的汽車停在樓下。

熊科長和小王等人站在車旁等著。

小王：熊科，要不要實施抓捕？

熊科長：（看看樓上，搖頭）讓他陪女兒過完生日吧。

16.劉文白家 傍晚 內

囡囡熟睡著，拉著爸爸的手不放，劉文白輕輕給囡囡蓋好被子，親吻一下女兒的額頭，走出房間。

劉文白吸口氣，下定決心，撥通檢察院的電話。

劉文白：喂，檢察院嗎？我是劉文白，我要自首。

妻子眼睛濕潤，看著他。

劉文白：（掛斷電話，悔恨地）對不起……

妻子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他。

劉文白含淚推開妻子，開門離去。

妻子：（看著他的背影）文白！（稍頓）不要擔心家里，我會照顧好囡囡的。

劉文白不敢回頭，眼淚再也忍不住，洶涌而出。

17.劉家樓下 傍晚 外

劉文白走到樓下，發現熊科長等人在等他，他一頓，隨即釋然地笑了。

劉文白：謝謝你們，讓我陪女兒過完生日。

熊科長：但你依然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劉文白：我知道。走到今天全是我咎由自取。本想陪女兒過完生日就一走了之，但是看了許多，想了許多，終究還是難以割舍。

熊科長：（點頭）你也該迷途知返了。

劉文白：是啊，逃了大半年，我也該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個交代。

劉文白被帶上汽車。

兩輛汽車開走，街道車水馬龍……

熊科長畫外音：腰纏萬貫，食不過三餐；廣廈千間，寢不過六尺。貪欲就像魔鬼，把人引向罪惡的迷途，最終身敗名裂，骨肉分離，身陷囹圄。戒之，鑒之！

（根據該劇本拍攝的同名微電影，榮獲司法部、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全國普法辦第11屆全國法治漫畫動畫微電影大賽一等獎，最高人民檢察院首屆全國檢察機關“預防職務犯罪”專題微電影大賽二等獎，江西省檢察機關首屆“預防職務犯罪”專題微電影大賽一等獎。）

作者簡介：

翁良平，三級編劇，江西廣播電視臺電視劇部策劃科科長。電視劇《裸漂》《時尚小婆婆》編劇，電視劇《紅色黎明》《風云1911》《地下地上》《天下兄弟》劇本統籌及文學編輯。其中，《地下地上》榮獲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紅色黎明》《風云1911》榮獲江西省“五個一工程”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