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地雅事
——無錫博物院藏文氏一門書畫特展（上）

□宋婷婷

吳地雅事
——無錫博物院藏文氏一門書畫特展（上）

□宋婷婷

Song Tingting (NanJing University)

From the medium-term of the Ming Dynasty,Wen Zhengming became the leader in the field of art after ShenZhou.In fact,almost all the works of calligraphy and painting in the Wu District have been created by the family of Wen since Shen Zhou.Especially,Wen Zhengming and his son had a good relationship with WuXi.The Wen family in Suzhou and the Hua family in WuXi had so good relationship that just like one family.And the communication between them is also very frequent.From October 2015 to March 2016, the WuXi Museum orchestrated an exhibition named The Collection Of the family of Wen in the WuXi Museum.This exhibition focused on Wen Zhengming and his family ,students and friends.They are cultural treasures and showed the colorful life in the Wu District from the medium-term of the Ming Dynasty with the actual objects.

無錫博物院（原無錫市博物館）的古代書法繪畫藏品，在時間上主要以明清二季為主，地域上則不分南北，它們幾乎囊括了明清時期所有主要書法繪畫流派及其代表書畫家的作品，頗具系統(tǒng)性和完整性。“明四家”中的文徵明（1470—1559年）因其得享高壽，子孫弟子繁多且對后世影響深遠(yuǎn)，故其傳世作品贗鼎最多。已故著名古書畫鑒定家徐邦達(dá)曾說過：“文氏書畫均多代筆，一時偽本尤眾。其真跡書畫，用筆清剛秀麗，平中有奇，非學(xué)步者所能到。凡是過分平庸板滯或劍拔弩張之作，大都非他人代筆即是偽造”。和國內(nèi)其他博物館一樣，無錫博物院亦藏有數(shù)量極為豐富的文氏藏品。實(shí)際上，文徵明是繼沈周之后吳地藝壇的領(lǐng)袖。他初名壁，字徵明，后以字行，改字徵仲，號衡山，長洲（今江蘇蘇州）人。沈周以后的吳地書畫，實(shí)際上完全是文家天下。以文徵明為中心和起點(diǎn)，師友、弟子、文氏一門數(shù)代在書畫界的影響巨大而深遠(yuǎn)。論時間之久，則不僅在嘉靖、萬歷時期占有主流地位，即使其后的數(shù)百年中有松江畫派、“四王”、“四高僧”、揚(yáng)州畫派等多種畫派與藝壇高手先后崛起，但以文徵明書畫為標(biāo)準(zhǔn)模式的吳派影響力始終衰而未落，時見余緒，以至我們在近代海上六十名家中還能看到吳榖祥這樣一生只宗文、沈的山水畫家，而六十人中畫花卉者宗吳門畫家或受其風(fēng)格影響的就更多了。論地域之遠(yuǎn)，則不僅自三吳地區(qū)波及全國，甚至江戶初期被稱為日本“唐樣書法”第一人的北島雪山，也是師從深得文徵明筆法的杭州人俞立德，所以其楷書、行書也是標(biāo)準(zhǔn)的文體。無錫博物院藏書畫中，文徵明本人作品以及文氏一門作品相當(dāng)豐富。其數(shù)量既多，質(zhì)量亦高，不乏國家等級文物和精品佳作。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文徵明父子與無錫極有淵源，蘇州文家與無錫華家有通家之誼，往來密切，文化交流頻繁。2015年至2016年，無錫博物院曾策劃過一個“無錫博物院藏文氏一門書畫”的展覽，它以文徵明為核心，旁涉至文徵明的子侄、學(xué)生，乃至朋友等群體，如新征集到的文氏父子致華家手札、文氏為華氏手書家族文獻(xiàn)，都體現(xiàn)出明代江南世族交游的鮮明文化特點(diǎn)，是不可多得的珍貴文物，它們以實(shí)物圖像的形式展示了明代中葉吳地豐富多彩的文人生活。

該展分為三個單元，其一為“一門風(fēng)雅傳”，主要以文氏父子為中心，遠(yuǎn)涉到其子侄等后裔。

文徵明《蕉石鳴琴圖》該畫作以墨筆繪芭蕉嶙石，一高士儒巾寬服，席地?fù)崆伲^者睹其畫而能聞清音。作者題跋則占全圖三分之二，以蠅頭精楷錄晉代嵇康《琴賦》二千余字。該圖作于明嘉靖七年（1528年），為文徵明五十九歲時為同鄉(xiāng)楊季靜所畫。楊氏為蘇州地區(qū)著名琴士，平生事跡已不可考，但其與吳中名士友善，故當(dāng)時吳門諸家多為其作畫。

文徵明《綠蔭草堂圖》此圖繪山中草堂之景，于崇山環(huán)抱中見開闊。草堂數(shù)間皆掩映于綠蔭之下。山中閑居，主人高坐堂中。其意態(tài)優(yōu)容，盡顯隱士風(fēng)流。整幅畫作構(gòu)圖舒朗，山石多用濕筆，林木枝葉多用細(xì)碎點(diǎn)構(gòu)成，遠(yuǎn)望去顯得茂密蔥郁。布局安排上講究虛實(shí)濃淡對比，形成氣勢爽朗的畫面氣息。畫心右上方有文氏行書七言詩一首：“綠蔭如水夏堂涼，翠蕈含風(fēng)午夢長。老去自于閑有得，困來時與客相忘。晴窗試筆端溪滑，石鼎烹云顧緒香。一鳥不鳴心境寂，此身真不愧羲皇”，后款署：“右夏日睡起作，徵明”，字體雋秀挺勁，屬文氏常見書風(fēng)。

文嘉《仿董北苑山水圖》是圖布局自上而下，山勢層層疊起，叢林密布，巖壑幽深，具有高遠(yuǎn)深遠(yuǎn)的特色，這亦是文徵明繪畫中常見的特點(diǎn)。畫中高深流水，小橋茅舍，另有行人撐傘而行，據(jù)左上方題識可知畫家所表達(dá)的是文人隱逸主題。山石多用濕筆，林木枝葉多用細(xì)碎點(diǎn)構(gòu)成，遠(yuǎn)觀則十分茂密蔥郁。整個畫面構(gòu)圖繁密，卻又氣勢爽朗，畫法淵源主要得力于乃父。是圖無創(chuàng)作時間，左上方有文嘉七律題詩一首：“山齋雨坐漫焚香，幾凈窗明竹樹涼。午睡起來無一事,自翻殘墨寫瀟湘”，款署：“文嘉臨北苑筆”。書法清麗秀潤，簡凈勁爽，筆畫圓曲細(xì)長，體勢疏密相間，受乃父影響較深，但又有所變化。

文徵明 蕉石鳴琴圖紙本，縱84、橫27.2厘米

文彭《草書扇面》草書七律一首，詩未詳出處，推測為文彭自作，款為“文彭為叔達(dá)書”。詩文內(nèi)容為：“看雪下樓憶往時，玉花千隊舞差差。頻年蹤跡空魂夢，比日江山有別離。俯仰昔時如信宿，蹉跎事業(yè)愧相知。寒梅未必凋零盡，秋月墨花尚有期。”文彭的書法，能模擬其父，形神兼?zhèn)洌輹茏Ｔ拭饔绊懀袝靶胁輰W(xué)其父，取益既多，技法全面。就本幅作品而言，是其晚年具有自己面目的草書，從中可感受到其受祝氏的影響是很明顯的。

文徵明《行書詠水仙詩》這是一件文徵明仿黃山谷的大字作品，幅上無紀(jì)年。紙面有明顯的拼接痕跡，可清楚看出原本是手卷，共十八行，行三四字不等，后被剪裁拼接成立軸。全詩內(nèi)容如下：“水仙翠衿縞袂玉娉婷，一笑相看老眼明。（香）瀉金杯朝露重，塵生羅襪晚波輕。漢皋初解（盈盈）珮，洛浦微通脈脈情。剛恨陳思才力盡，臨（風(fēng)）欲賦不能成。”重裱成軸后共四行，首行最末“香”字缺，次行末“盈盈”二字僅存第一個盈之上部，第三行末“風(fēng)”字僅上部輪廓依稀可辨。周道振先生考證該水仙詩乃文徵明八十一歲時所作，則本作書寫時間最早在這一年。

文嘉《二泉圖卷》本幅《二泉圖》描繪的是明代惠麓二泉實(shí)貌。該泉為唐大歷元年至十二年（766—777年）由無錫令敬澄所開鑿，現(xiàn)位于無錫市西郊惠山山麓錫惠公園內(nèi)。此作為小青綠著色，行筆松秀穩(wěn)實(shí)，皴染秀潤，畫境幽澹。款署：“天下第二泉圖，萬歷辛巳三月三日，茂苑文嘉寫。”萬歷辛巳（1581年）文嘉八十一歲，故為其晚年作品。

附表一：文徵明后裔中有藝行者簡表。

文震亨《白岳游圖卷》文震亨（1585—1645年），字啟美。長洲（今江蘇蘇州）人。文震孟弟。天啟五年（1625年）恩貢，崇禎初為中書舍人，給事武英殿。書、畫咸有家風(fēng)，山水韻格兼勝。明亡時絕粒而死，年六十一。本卷為寫生作品，記游甚詳，寫摹工細(xì)具體，畫風(fēng)一絲不茍，極富生活氣息。文震亨山水傳世較少，此卷為其山水精品。

第二部分為“從游之士眾”，主要以文氏學(xué)生們的作品為主。

陳淳《四季花卉圖卷》本卷引首自題“觀物之生”四字，卷中寫四季花卉十一種，依次為梨花、牡丹、辛夷、繡球、玫瑰、百合、荷花、梔子、菊花、萱花、梅花。每段之間以自題五言詩句兩行相隔。作品畫于明嘉靖二十三年甲辰（1544年），乃畫家逝世當(dāng)年，是極晚年之作。通觀全卷，設(shè)色清雅，意筆灑落，四時雜花皆“略約點(diǎn)染而意態(tài)自足”。卷后更有文徵明跋，十分難得。

文徵明 行書詠水仙詩紙本，縱175.5、橫56厘米

張復(fù)《西林園景圖冊》張復(fù)（1546—約1631年）字元春，號苓石、中條山人。一般認(rèn)為是江蘇太倉人，《無聲詩史》稱他是江蘇無錫人。他是吳門畫派的著名畫家之一。張復(fù)少年時師從錢榖，此后博采眾長，廣摹宋元諸家，并終于自成一家。人物以沈周為宗，而工致過之。本冊是一件集藝術(shù)價值與歷史價值于一身的珍貴文物。繪于明萬歷八年庚辰（1580年），應(yīng)西林園主安紹芳之命所畫。西林園是明代江南名園，為無錫望族安家所置別業(yè)。該園在明末便已逐漸湮沒，本冊便成為記錄當(dāng)時園中景觀風(fēng)貌最為直觀和形象的第一手資料，其藝術(shù)價值之外的史料價值尤顯彌足珍貴。張復(fù)雖畫了完整的園中三十二景，但存世僅十六景，分別為風(fēng)弦障、遁谷、空香閣、素波亭、息磯、椒庭、爽臺、花津、石道、榮木軒、沃山、上島、鶴徑、層磐、深渚、雪舲。畫風(fēng)以寫實(shí)為主，筆墨工致。

陳裸《古木碧云圖》陳祼（生卒年不詳），明人。初名瓚，字叔祼，后以字行，去“叔”字，更字誠將，號道樗，一號白室。吳縣（今江蘇蘇州）人。一說云間（今上海松江）人。喜讀離騷、文選，游戲繪事，寫山水。宗趙伯駒、趙孟頫，接軫文徵明，摹古人筆法逼肖。能詩工楷書，晚遁跡虎丘，以吟詠?zhàn)赃m。

陳裸《種松滌硯圖》本作繪于明崇禎十年丁丑（1637年），明顯受“吳門派”畫風(fēng)影響，秀逸恬淡，清潤爽朗。

附表二：文徵明弟子及其流派一覽表。

陸治、陸師道、文嘉等《跋元崔彥輔 虎丘圖卷》崔彥輔，生卒年不詳，字遵暉，號云林生，錢塘（今杭州）人，趙孟頫子趙雍外孫。隱居杭州賣藥以活，善篆、隸、詞賦，畫筆亦超逸。本圖純用水墨，多短筆皴擦與濃淡結(jié)合的點(diǎn)苔，與同時期“元四家”多用長筆密皴的風(fēng)格有相當(dāng)?shù)牟煌Ｆ涔P墨線條松秀鈍拙，少渲染。這種清虛疏宕的風(fēng)格用以描繪虎丘水鄉(xiāng)景物，十分相得，在繪圖風(fēng)格與模式上，已開早期吳門派之先河。落款為至正六年（1346年），書法為楷體，氣息純正，近于初唐虞體。本圖前有清胡枚篆“虎丘晴嵐圖”引首，后有陸治、陸師道、文嘉等13人題跋，多為文氏一門。

陸治《臨管夫人綠竹圖》陸治（1496—1576年），字叔平，號包山。吳縣（今江蘇蘇州）人。以孝友稱。善行草，尤心通繪事，游文徵明、祝允明門。工寫生，得徐、黃遺意。山水喜仿宋人，而時出己意。但時露蹊徑，未能神化。本作繪于明嘉靖二十四年乙巳（1545年），繪雙鉤綠竹，筆致工細(xì)精美，設(shè)色秀雅。

陸治《滄浪疏雨圖》本幅鈐“陸氏叔平”白文印，圖繪滄浪勝績，山石奇峭，棱角分明。用筆簡中見工，構(gòu)圖以奇險取勢，遠(yuǎn)、近景的山石都嶙峋疊嶂，輪廓用筆以短線條根據(jù)山形的高低、轉(zhuǎn)向勾勒，通過表現(xiàn)山石的多棱多角，顯現(xiàn)出山石堅硬的質(zhì)感。圖中點(diǎn)景的樹木以小寫意繪成，略顯細(xì)弱的樹貌與山石形成強(qiáng)烈的剛?cè)釋Ρ龋鰪?qiáng)了山石奇峭的韻致。

陸治《后赤壁賦圖卷》陸治游祝允明、文徵明門，于丹青之學(xué)，務(wù)出其胸中奇，一時好稱，幾與文埒。其山水受吳門派影響，也吸取宋代院體和青綠山水之長，用筆勁峭，景色奇險，意境清朗，自具風(fēng)格，在吳門派畫家中具有一定新意，與陳淳并重于世。此畫繪于1558年，作者時年六十三歲。

文徵明 綠蔭草堂圖紙本，縱68、橫33厘米

文嘉 二泉圖卷紙本，縱33、橫167厘米

陳淳 四季花卉圖卷紙本，縱44、橫670.5厘米

陳淳 四季花卉圖卷（卷首）

陳淳 四季花卉圖卷（題跋）

陸師道《行書詩札冊》陸師道（1510—1573年），字子傳，號元洲，后更號五湖。嘉靖十七年（1538年）進(jìn)士，授工部主事，改就職于禮部。不久以母老請辭歸鄉(xiāng)。家居十四年師事文徵明，詩、文、書、畫所謂文氏四絕，并能傳達(dá)室之。山水淡遠(yuǎn)類倪云林，精麗者不減趙孟頫。尤工小楷、古篆，全得麻姑壇法，而以色彩傅之，遂為一時書家冠。后乃復(fù)起，累官尚寶少卿。著有《五湖集》、《左史子漢鐫》等傳于世。

近代《澄觀樓法帖第二冊˙華世禎湖橋詩稿》拓本華世禎（1482－1566年），字善卿，號西樓，人稱湖橋生。少從王鏊學(xué)經(jīng)，補(bǔ)博士弟子，以才藻見推。其為人俠烈自負(fù)，寄托曠遠(yuǎn)，喜鑒定法書名畫、鐘鼎彝器。本冊以華世禎本人所抄錄當(dāng)時名士訪贈倡和諸作上石，小行草書，共九十八行。其中除祝允明、徐禎卿、唐寅、文徵明吳中四才子詩作以外，另有陳白陽、朱存理等名士詩作。卷后有文柟小楷跋、顧苓隸書跋、孫竑禾楷書跋、嚴(yán)繩孫小楷題（書于康熙五年，1666年）、華渚行楷跋、華慶遠(yuǎn)楷書跋、華廷器小楷冒雨尋菊序以及華慶遠(yuǎn)小楷兩跋。

王寵《行書陽春詞》本幅款署“嘉靖癸未春日玄微子王寵”。嘉靖癸未為公元1523年，王寵時年三十歲。書法已體現(xiàn)出王寵的典型風(fēng)格，線條清新剛健，結(jié)字清勁、氣骨爽健，體勢寬博疏拓，筆法豐沉圓遒，字形婉轉(zhuǎn)結(jié)勢，姿態(tài)奇特。

WtMen Art Assembly Wuxi Museum Collection of Wen Zheng ming School Painting and Calligraphy Exhibition

Song Tingting

文嘉 二泉圖（卷首）

文徵明 春草軒拓本紙本，縱27、橫13.5厘米

（責(zé)任編輯：勞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