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

藍雪冰兒

“老宋家的雞老是到處跑，還喔喔地叫，怎么就不圈起來呢？”翠花和老牛嘀咕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可是老牛就是跟悶葫蘆似的，一句話也不說。

翠花就開始罵：“該死的，我咋就那么命苦哇？要是現在，就是一輩子不嫁，我也不會跟你這個窩囊廢！”老牛似乎不會生氣，翠花罵，也一句話不言語。翠花罵夠了，就開始該干啥干啥。這么些年，日子磨得她總是自己發完火就恢復平靜。老夫老妻的了，還能干啥？總不至于跟老牛離婚單過吧，不用說兒子媳婦，就是自己也舍不得這個家。所以，鬧歸鬧，日子還是得繼續過。

白天，翠花把兩只羊拴到外面的圈里，看到地上的雞屎便皺起了眉頭。她走了幾步，來到自家的麥秸垛前想收柴禾做飯，卻看到一只蛋。她瞧瞧左右，突然，老宋家的一只公雞就咯咯地打起鳴來。翠花一聽到雞叫心就煩。所以，她拿起那個蛋，就開始追那只雞。

可是，也巧，就在翠花要追上雞的時候，老宋媳婦蹬著自行車回來了。她不是伺候兒媳婦月子去了嗎？怎么回來了？翠花心里嘀咕著，趕緊把手上的蛋揣進兜里。

老宋媳婦好像沒發現啥異常，見到翠花打招呼說：“嫂子，我家老宋又走了啊？”翠花嗯了一聲說：“老宋真干住了，那個活點長，還累，都有了孫子了，還那么辛苦干啥？”

老宋媳婦說：“還說我們呢，你和我大哥不是也沒閑著，家里承包的果樹比我們累死累活的賺的還多。”

翠花嘿嘿笑著。這個時候，幾只雞跑過來，圍著老宋媳婦一個勁地叫。翠花就更心煩了。因為平時，她沒少踢這些雞。現在，它們的主人回來了，一個個跟撒嬌似的，好像在抱委屈。翠花想，一不做二不休，我就跟老宋媳婦說明白了吧！

翠花說：“弟妹，你這陣子沒在家，你家的雞散著弄得哪都是屎不說，還經常去我家的狗盆子吃食。你是不知道啊，這些雞，相當于我給你養了多一半啊！'

老宋媳婦說：“謝謝嫂子，這下我回來了，就圈上。你還不知道我們家老宋，省心的命。我是怕他把雞給我餓死，才尋思散著的。”老宋媳婦說著，打開門，把雞轟進院子，然后又出來清理街上的雞屎。

翠花回到家，把那只蛋掂在手心里，感覺心里終于輕松了。她跟老牛說：“還好我嘴皮子硬。要是等著你啊，得讓人家往咱的脖子上拉屎。”老牛說：“街坊鄰居的，誰用不著誰啊？”

翠花呸了一口，說：“我就用不著老宋他們家。”老牛看了眼翠花手上的雞蛋，沒敢再說啥。翠花卻不干了，瞪著眼睛說：“看啥看，不就是一個破雞蛋嗎？”她說著，啪一下摔在了地上。老牛皺著眉頭，終究還是沒敢言語。

本來，翠花覺得會過一個好夜晚。可是，偏偏睡到半夜的時候，老宋家的雞又開始不消停了。翠花翻了個身，招呼老牛，說：“你說，老宋家的雞是不是故意氣咱們。老宋媳婦不在家的時候，散著養，白天整天地叫，心煩。這老宋媳婦回來了，雞也歸圈了，咋還半夜雞叫起來了？”

翠花越想越生氣，老牛卻只說了一句：“睡吧。”便不再言語。翠花哪里睡得著，她在籌劃怎么樣才能讓老宋家的雞徹底消失。

這個時候，翠花聽到外面老宋媳婦在叫她，趕緊叫老牛穿了衣服。他們跑出來的時候，門大開著，圈里的一只羊的繩子已經被解開了，那只羊在院子里跑。不大一會，老宋跑回來，說：“一輛面包車，沒追上。”

老宋媳婦說：“前一陣，我媽家的村里就出現了這樣的事，兩口子睡覺，院子里的一頭牛沒了，不知道怎么就沒了。現在這些賊啊，忒討厭，還好我們聽到雞叫，就出來瞅瞅。”她說完，叫著老宋回去睡覺了。

翠花和老牛回到屋里后，心驚肉跳的。她說：“老宋兩口子平時蔫了吧唧的，遇上事還挺膽大，要不然咱就損失慘重了！”老牛脫了衣服，捂上被睡覺，沒理翠花。翠花便煩了，推了他一把，說：“該死的，你倒是說句話啊？”老牛翻了個身，說：“我倒是覺得，咱也應該感謝一下老宋家的那些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