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長釗
圖書館過去有好大一片拆遷地,都已平整干凈五六年了,卻未能開工,因那上面還孤零零地聳立著一家釘子戶。
那是一大塊好地,占據繁華十字路口的一角。釘子戶是兩層平樓,鄰近馬路,面積有四個教室那么大,樓頂的當中豎有一桿破舊褪色的國旗,一看就知道是經歷了很長時間的風雨。樓頂的四角,齊齊地擺放著幾個煤氣壇子,無言卻很有威懾力,大有“敵人從哪里進攻,我們就要它在那里滅亡”的氣勢。
“真有些可惜,這么大一片土地就因這一戶不能開工,”借完書從圖書館回家路過時我常想,“這種釘子戶挾地要價,真貪婪可惡?!钡矣窒耄耙灿锌赡苁情_發商欺人太甚?!?/p>
那棟樓里雖然平時沒見有什么人,但一年前我從那樓前經過時見到了慘烈的一幕:馬路邊上一輛工商標志的白色面包車被燒得只剩一具焦黑的空鐵殼。車門上一小片未被火掠過的白漆與字透露出這點信息。這里發生過劇烈的戰斗,彪悍的守衛者發起了反擊。
那具燒得光光的空殼車在馬路邊停放了三個星期,惹人眼目卻無人拖走,像是上甘嶺陣地前敵人留下的尸體。我不知道這會打一場什么樣的官司。
前兩天我從那片拆遷地經過時卻驚訝地發現,那棟兩層樓的釘子戶樓房競杳無蹤跡,那片寬闊的拆遷地上已豎起四個高高的打樁機。
我感到輕松和諧,雖然我不是開發商也不是房主。可這事最后究竟是怎樣達成協議的呢?
一月前我為改善居住條件,買下了一套可看長江江景的電梯屋,物美卻價廉,是“緣緣居”中介的胡老板幫我謀到的,胡老板五十多歲,做這一行多年,精明老道,消息靈通。他生意紅火,鋪面擴大,增請了四五個大學生辦業務。我要將以前居住的房屋趕緊賣掉還貸,還是委托了胡老板,因他給出的售樓價格比其他幾家中介都要多出三萬多。
“圖書館那邊堅持了那么多年的釘子戶,怎么一夜之間就消失了,你知不知道問題是怎么解決的?”詢問了賣房進展后我將這個問題問老胡。
“囤地,你懂不懂?”老胡從厚厚的鏡片后面盯著我,“囤地!”
“那開發商和釘子戶是一伙的!”胡老板意味深長地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