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孟英
這是兩張拍攝于上世紀30年代的經典老照片,照片中漂亮可愛的小女孩名叫江雪芳,大學教授,生于1925年5月8日,她父親是一位銀行家,母親是教會學校的英語老師,從小養尊處優。對于這兩張照片的拍攝,江雪芳有一段很難忘的記憶。
那是江雪芳12歲生日,母親一早就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讓她穿上西式套裙,還在她的臉上抹了一些胭脂口紅。母親也穿上了漂亮的印花旗袍,打扮得非常精致。
剛過十點,母親先帶江雪芳去靜安寺路(今南京西路)上的國際飯店,專門為她點了喜歡吃的菜:糖醋小排,松仁黃魚,油炸河蝦及一道八寶飯。菜一個接著一個上了桌面,江雪芳嘴巴饞,大口大口吃了起來,抬頭看母親的時候,才發現她并沒有動筷子。她問母親為什么不吃,母親只是微笑,并不言語,偶爾用手按一按肚子,臉上流露出一種疼痛的感覺。江雪芳問她是否哪里不舒服。母親只是一味搖頭。這段時間母親瘦了很多,江雪芳心里也知道一定是生病的緣故。
“小芳芳啊,媽媽如果年年能在你生日這天帶你來吃好吃的,該多好。媽媽只要看到你開心就心滿意足了。”母親說這話時,臉上掠過了一絲憂傷和惆悵的表情,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和女兒生離死別似的。
吃完午飯后,母親帶著江雪芳到一家有名的照相館拍了一組兒童藝術照。她讓江雪芳拍照時動作擺得好看一些,一定要笑得甜甜的,要拍出最漂亮的照片來,要留住最美的記憶(圖一圖二)。拍完照片后,母親還帶江雪芳到南京路上的一家黃金珠寶商店買生日禮物。母親從項鏈柜臺、戒指柜臺、耳環柜臺、珠寶柜臺兜了一圈,比較了一下東西。最后,母親共買了兩枚24K的金戒指,一大一小兩條24K金項鏈,兩個紅寶石雞心掛件,一對寶石耳環,一對翡翠鐲子等,花費了很大的一筆錢。江雪芳很納悶,往年過生日,母親最多就給她買個小掛件,這次竟然買了那么多。母親一直是個做事很有分寸的人,眼下家里的經濟不景氣,她為何會有如此舉動呢?
回家后,母親顯得很累,直接進了臥房休息。晚飯后,江雪芳去探望母親,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母親輕聲地對父親說:“今天我為芳芳買好了她將來出嫁的東西,你要給我保管好,我可能等不到那天了。”
江雪芳雖然還小,但聽到母親對父親說的那番話,她全然明白,母親不是在給她買生日禮物,而是在為她留下最美的倩影和準備嫁妝啊!江雪芳的雙眼一下流出了淚水,不由猛然推開房門,一頭撲進母親的懷里哭了起來。母親見狀先是一驚,很快抱住她的頭摸了又摸道:“芳芳別哭,媽媽又沒有什么事情,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母親用手絹為她抹了一下眼淚,強裝著微笑安慰她說:“乖女兒,聽媽媽話別哭了,媽媽沒有事,身體會好的。”父親把她輕輕地從母親身邊拉開,說:“聽話,快回屋,讓你媽媽好好休息了!”
晚上,江雪芳一直沒有睡著,心思一片混亂。大約凌晨時分,家里突然響起了一陣陣急促的嘈雜聲,只聽見父親在喊著母親的名字,幾個哥哥也不停地大喊著“媽媽、媽媽……”母親大吐血,被救護車送進了醫院,不久,她就離開了人世……這個日子對江雪芳來說永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