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侃
楊青云祖籍安徽黃山。他高中成績尚可,原本是想考大學,可他父親長年患腎病,耗盡家財,母親做縫紉收入微薄,無力支持他念大學。他高中畢業前忍痛放棄了考大學,畢業后就來到上海打工。
楊青云起初是應聘到上海楊浦區一家五星級酒店工作,老板見他形象好,高大帥氣,就讓他做門童。后來,他從酒店辭了職,到楊浦的服裝廠打工。因為他臺球技術好,他與酷愛臺球的復旦大學學生張銳相識,并結為好友。
2004年國慶節前,張銳的中學同學吳玉琴與他事先約好要帶自己閨蜜趁假期從寧波來上海玩??膳R近國慶,張銳感冒發燒,掛吊瓶,身體不支,無法應約,他想到托楊青云去接待吳玉琴及她閨蜜。他把楊青云喚來,表明意思,楊青云見朋友身體不適,自然答應。張銳說:“我會跟吳玉琴講,你是我同學,增強信任感?!睏钋嘣茦妨耍骸拔乙幌鲁闪藦偷W子了。”張銳給了楊青云3000元錢作為接待費,并告訴了他吳玉琴的電話和到達的列車時刻。然后,張銳又給吳玉琴打電話,講明原委,并介紹楊青云是他同學,代他接待她們。
這年10月2號上午,楊青云按照時間接到吳玉琴和她閨蜜。吳玉琴高挑漂亮,衣著考究,楊青云見了心動。楊青云先帶她們去酒店下榻,楊青云在酒店干過活,服務女士順利入住酒店一套流程,他駕輕就熟,吳玉琴頗感熨帖,她原以為復旦的學生書呆子多,而眼前的楊青云挺懂生活的。
當天下午,楊青云就帶吳玉琴和她閨蜜去上海的城隍廟游玩。吳玉琴告訴楊青云,自己和張銳是同班同學,因為自己讀書不好,念的專科,去年就畢業了,言語中流露出對文化高的羨慕。楊青云聽了覺得受用,在漂亮女人面前,他此時是復旦學子。楊青云有閱讀的愛好,肚里裝了些墨水。他此時正好在吳玉琴面前展示一番,他趁游覽之際,介紹了海派文化,妙語迭出,他不俗的談吐,引得兩位女士對他生出些許崇拜之情。
此后兩天,楊青云帶吳玉琴和她閨蜜游覽了上海各景點。楊青云服務周到,侃侃而談,兩位女士心情愉悅,玩得盡興。最后一天下午,楊青云陪兩位女士逛商場,吳玉琴出手闊綽,一連買了幾件奢侈品,楊青云隱約感到吳玉琴是富家小姐。當兩位女士步態顯累,楊青云像變戲法一樣從包里拿出兩雙拖鞋讓她們換上,然后拿出塑料袋裝上她們脫下的高跟鞋,他再拎在手上。軟底拖鞋讓女人腳穿著舒服心里更是舒心。吳玉琴的閨蜜脫口夸贊楊青云:“誰要做你的老婆,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p>
晚上,他們三人去大學看望了張銳,吳玉琴夸楊青云能干,把她們招待得很好。張銳朝楊青云擠眉弄眼說:“他可是我們這里的高材生?!眳怯袂傧驐钋嘣仆秮韮A慕的眼光。次日上午,楊青云送吳玉琴和她閨蜜到車站,吳玉琴依依不舍,火車快發動時,她從窗口探出頭深情款款地向楊青云揮手道別。
吳玉琴的感情泛起波瀾,雖然這幾年以她的美麗和家庭,她身邊不乏追求者,可她心高氣傲,沒人能入得了她法眼,但落入她眼中的楊青云,陽光帥氣,富有學識,體貼入微……她對楊青云是滿滿的好感,她念到他的名字,都覺得一口的芬芳?;貙幉ǖ漠斖?,吳玉琴就忍不住給楊青云的手機發短信表示深切感謝,并邀請他有空來寧波玩。楊青云看到短信,就禮貌地回了不客氣,有空會去寧波。
第二天晚上,吳玉琴就通過手機短信大膽地向楊青云表白:我閨蜜說我們挺般配,要不你就做我男朋友吧。楊青云看到短信一愣,他定了定神,確信沒看錯。楊青云對高挑漂亮的吳玉琴原本就有好感,只是礙于自己身份,未敢多想?,F在吳玉琴主動示愛,他馬上回信說可以啊,謝謝你這么看得起我。
這以后,吳玉琴經常和楊青云短信聊天或者煲電話粥,兩人感情迅速升溫。吳玉琴透露了自己的家庭情況,她的爸爸是當地國企董事長,家境優越。楊青云出于虛榮和自卑,延續了復旦學生的身份。2005年3月初,吳玉琴給楊青云打電話說自己要過生日,讓他到寧波來參加她的生日聚會,楊青云欣然同意。
楊青云抵達寧波火車站時,吳玉琴來接他,她上下打量了楊青云,搖頭說:“你穿得樸素了點,在我朋友那里,你得光鮮些,我帶你去換身行頭。”她拉著楊青云的手進了出租車,然后去了商場。吳玉琴在商場品牌店里為楊青云買了一套高檔西裝,在筆挺西服的襯托下,楊青云愈顯俊朗。
吳玉琴的生日聚會在咖啡吧里舉行,她的朋友來了不少。吳玉琴落落大方地把楊青云以自己男友的身份介紹給朋友們,楊青云的帥氣贏得女性朋友的贊許,這讓吳玉琴挺長臉。聚會快結束時,來了一位氣度不凡的老者,吳玉琴喚他爸爸。聚會散去時,吳玉琴送朋友離開。吳玉琴的爸爸問了楊青云家庭情況,楊青云如實相告,吳玉琴的爸爸輕輕“哦”了一聲。吳玉琴回頭對爸耳語,她爸頷首。吳玉琴招呼楊青云出去,上了一輛黑色奧迪車,吳玉琴對他說:“這是爸的專車,今晚送你去酒店歇息,房間已經訂好?!?/p>
司機驅車去了一家五星級酒店,吳玉琴下車后跟司機說了一聲,司機隨即開車離去。吳玉琴帶楊青云進了房間,并沒寒暄后就離開,而是面含嬌羞地坐在床角,楊青云會意,這一夜,他們逾越了男女防線……
一夜激情后,楊青云心里打鼓,自己的身份瞞得了一時,瞞不了長久。但他轉念想到,戀愛是戀愛,結婚要講門當戶對的,他能感到吳玉琴的父親對他家庭條件的不中意。他們在酒店吃早飯時,楊青云有意把自己的家庭情況告訴了吳玉琴。
楊青云回上海后,一連幾天,吳玉琴沒和他聯絡,楊青云想,她爸爸肯定反對他們繼續交往,吳玉琴也嫌棄他家庭,這段戀情無疾而終了。楊青云悵然若失,他內心對這段感情充滿了不舍。
未料,有一天,吳玉琴突然給他打電話,說她來上海了,要他到酒店來找她。楊青云心揣疑惑去見了她。吳玉琴挽住他脖子噘嘴說:”這幾天想我嗎,你都不給我打電話。”楊青云說:“我想你爸和你看不上我家庭的。”吳玉琴白他一眼道:“你把我當勢利眼了,我最不喜歡的是那種自以為是的公子哥?!?/p>
吳玉琴接著告訴楊青云:“我爸的確反對我們戀愛,我和家里人吵了架,我這次來上海就是表明態度,要是再反對我就不回寧波了,我是非你不嫁?!闭f話間,吳玉琴抹了眼淚,楊青云聽了大受感動。
吳玉琴的堅決態度讓她父母作出理智的讓步,他們同意接納楊青云。得勝后的吳玉琴高高興興地返回寧波,臨走時,她含情脈脈地對楊青云說:“你今年畢業了就來寧波工作,我爸會助你大展宏圖?!睏钋嘣菩那閺碗s地表示同意。
這一年是張銳的畢業年,2005年5月,張銳奔赴英國倫敦高校繼續深造。吳玉琴在電話里告知楊青云,她爸已經為他物色了幾個單位,要他從中選一個,選好了,就到寧波來和單位領導見面吃飯。楊青云心虛,嘴上應允,但拖著不回復,吳玉琴催促他趕快選好,盡快到寧波來會面,楊青云借故說學校有意讓他讀研究生,吳玉琴勸他可以先工作,然后讀研究生。楊青云支支吾吾給不出明確答復。
吳玉琴氣惱地來到上海,她把楊青云喚到酒店房間里質問:“是我重要,還是讀研究生重要?”楊青云苦笑說:“都重要。”吳玉琴發起小姐脾氣:“我是你未婚妻,明天我就到你們學校,我要他們讓你畢業去寧波。”楊青云眼看要露餡,知道瞞不過去,只能說出自己是打工仔的身份。吳玉琴腦子嗡的一聲炸開,她情急之下以為楊青云開玩笑,楊青云哭喪著臉說:“我沒開玩笑,是張銳說我和他是同學,我不是有意騙你的!”吳玉琴明白過來,她如遭雷擊,心似刀絞,淚如雨下。楊青云撲通一聲跪在地下,哀求吳玉琴原諒。
悲痛中的吳玉琴心里生出認命的念頭,她感覺似乎這是老天的安排,楊青云是她的初戀,她投入了感情,一刀兩斷,她下不了決心,事已至此,她很難啟口跟父母講實情,她已把楊青云介紹給了她朋友,她情面上也得撐下去。想了半天,她說:“你騙我,我可以暫不計較,現在怎么應付我父母?”楊青云早有準備,他說:“我的真實情況,你不要告訴你父母,學歷和檔案,花錢就可以偽造,你爸介紹的人,用人單位不會去查驗,給我安排工作只要技術性不強,我能勝任?!睏钋嘣埔娛虑橛修D機,立馬向吳玉琴山盟海誓,吳玉琴瞪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先去把事情辦了?!?/p>
楊青云通過街頭的牛皮癬廣告找到做假證件的人,花了100多塊,偽造了學生檔案和畢業文憑。他和吳玉琴商議,按照文憑專業是到建筑設計院或者房產公司工程部工作,但這些工作專業性太強,他適合到房產公司做銷售,做這個工作接手快,不會露馬腳。吳玉琴回寧波后,對其父謊稱,楊青云性格外向,喜歡與人打交道,想到房產公司銷售部工作。隨后,楊青云來了寧波,在準岳父的牽線下,他面見了知名房產公司寧波分公司的領導。2005年7月,楊青云到公司上班,正如他所料,單位沒有查驗他的檔案和文憑,他輕易地蒙混過關。
不久,楊青云和吳玉琴結婚?;楹?,夫妻倆搬到吳玉琴父母為他們準備的一處精裝小區套房。夫妻倆的婚后生活并不如意。吳玉琴對楊青云的欺騙行為耿耿于懷,有時為一點生活瑣事,她就會大發脾氣,宣泄情緒。楊青云對妻子心懷愧疚,妻子掌握他的底細,他在妻子面前直不起腰,當妻子態度惡劣時,他采取遷就隱忍的態度。
婚后一年多,吳玉琴生下雙胞胎女兒,她生活的重心放在孩子身上,楊青云則把精力撲在工作上,夫妻倆交流甚少。楊青云工作賣力,加之他頭上名校光環及岳父大人的背景,工作兩年半后,他升職成為年輕的部門主管。楊青云沾沾自喜地把這喜訊告訴吳玉琴,可她撇嘴說:”賣房子就是會忽悠,你忽悠人的本事是有的?!逼拮右痪湓挻恋綏钋嘣仆刺?,敗了他的興。
2009年,楊青云萌生了獨立創業的想法,他想做服裝外貿,以前他在服裝廠干過,懂這行。他想,只要自己獨立創下一番事業,自己就能夠和妻子的家庭比肩,自己在家里也可以抬頭做人。他的想法招致妻子反對,吳玉琴懷疑他的能力,楊青云自信地說:“我已不是當年的吳下阿蒙?!睏钋嘣频膭摌I夢得到岳父的支持,他慷慨解囊,拿出200萬作為楊青云創業啟動資金。
這一年,楊青云從房產公司辭職,成立外貿公司,自己做了老板。開始兩年多,生意順風順水,楊青云不僅歸還了岳父資助的錢,還用賺來的錢購買了房產。楊青云在事業上獲得的成就感填平了他內心深處的自卑。
公司發展了要擴招人員,新招來的女會計周水麗引起楊青云的注意。周水麗正值妙齡,長得嫵媚動人,她碰到楊青云時,說話得體,笑容甜蜜,楊青云對她頗為青睞。有一次,楊青云帶上周水麗去外地出差,他和客戶應酬吃晚飯,多喝了幾杯。飯局結束后,周水麗攙扶醉醺醺的楊青云回房休息。周水麗溫潤的身體、豐滿結實的胸脯蹭在他身上,如火一般掠過,楊青云欲火中燒,他摟抱、親吻周水麗,在半推半就下,周水麗順從了,兩人翻云覆雨……
這次肌膚之親后,周水麗趁工作之機,給楊青云送來親手做的甜品還有關懷的話語。楊青云感到久違的來自女性的溫柔和體貼。他時常約周水麗出去廝混,出入高檔消費場所。為了將周水麗據為己有,楊青云為她購買了寧波市區的房產和一輛豪華奔馳小車。投桃報李,周水麗對楊青云生活上體貼照顧,在顛鸞倒鳳中,她善于迎合楊青云,讓他一次次攀上快樂的高峰。周水麗填補了妻子對他的缺失,楊青云心甘情愿為這段婚外情付出,他多次為周水麗購買了名貴首飾和名牌包包。有段時間,他常不歸家,妻子懷疑他有外遇,但他撒謊堅稱是因為工作忙,要出差。
2013年,由于外貿業的不景氣,楊青云的公司每況愈下,他在情人身上又揮霍無度,公司資金難以運轉,瀕臨倒閉。為了拯救自己的事業,也為了自己傷不起的自尊,他重演謊言和欺騙的把戲。2013年11月,他拿假銀行存兌匯票到中國銀行寧波江東支行企圖兌換人民幣880萬,被銀行工作人員識破后報警。2014年初,楊青云被寧波江東區人民法院以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7年。
楊青云出事后,情人周水麗就消失不見了。他妻子吳玉琴在收拾公司爛攤子中,聽聞了楊青云背著她包養情人的事情,她憤怒至極!
2014年10月,吳玉琴在會見獄中楊青云時,提出離婚,吳玉琴要楊青云永久放棄兩個孩子的撫養權,同時,她要將兩個孩子改隨母姓,雙方未能達成一致。2015年初,吳玉琴向當地法院提起離婚訴訟。同年2月,雙方離婚案在獄內開庭,楊青云意見是讓一個女兒暫時由他父母撫養,隨父姓,另一個女兒歸母親,隨母姓,但這個意見遭到吳玉琴強勢回絕,由于雙方意見不能統一,離婚案休庭。此后經過數次談判調解,楊青云作出妥協讓步,完全答應了吳玉琴的離婚要求。2016年2月,兩人離婚案再次在獄內開庭,楊青云在吳玉琴擬好的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一場建立在謊言基礎上的婚姻最終分崩離析!
人無信不立。楊青云和吳玉琴相識緣于一個不經意的謊言,可當謊言發酵,楊青云出于人性的弱點以及個人之私,推動這個謊言繼續,而當謊言揭穿時,吳玉琴非但沒有拿出勇氣終止謊言,卻錯誤地慫恿楊青云以欺騙的手段將謊言進行下去。楊青云一旦嘗到謊言和欺騙的好處,自然就不會輕易收手,最終觸碰法律底線,受到法律的嚴懲。楊青云的結局固然是他咎由自取,然而吳玉琴何嘗不是也吞下了自己釀成的家庭支離破碎的苦果。誠信是立身之本,謊言和欺騙可能得逞一時,最終會自食惡果!
(應當事人要求,文中人物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