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東梅
我從沒跟其他人說過,我有一種超能力。不管Line群組里有多少好友,他們傳的信息永遠無法傳進我的手機里。
總是這樣,我傳出一張貼圖——箭頭符號顯示送出。但過了十分鐘,一個已讀、兩個已讀、三個已讀……
全世界縮成一個螢幕。每當它自動變暗,我又急忙再點亮,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等待著,從站著到坐著,從靠著到躺著,眼皮越來越重。
“噔!”熟悉的通知音老是讓我從床上彈起,眼神發光。
“電源不足,請立即充電。”我的眼神又隨之黯淡。
每天,我都向朋友們一一發送笑臉與晚安,但他們永遠已讀不回……
我想,我一定有某種能阻斷Line信息的超能力,不然為什么他們的信息都傳不進來呢?
“現在我們要選壁報組長,有沒有推薦?”當老師這樣說,老看我不順眼的志賢竟然轉頭朝我笑了一下,我突然有不祥的預感。
“讓‘福豬當好了。”志賢高舉右手大聲說,全班爆出笑聲。
“福豬”是我的綽號,從我的本名“福助”來的。
我張大了嘴,連忙搖頭拒絕,卻在壓倒性的票數下,推都推不掉。
我用驚恐的眼神向老師求救,老師看著我說:“別擔心,你上次交的畫本很棒,要對自己有信心!而且,壁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要跟全班討論,你可以建立群組啊……”我已經聽不見老師說些什么了……
老師,你不明白的,我有一種詭譎的超能力,讓我沒有辦法收到同學的信息!
隨著壁報截止日越來越近,我向大家發信息求救。
“大家覺得用什么主題好呢?有意見都可以說說呀!”
“我覺得用剪貼的比較快,大家覺得呢?”
“這個周六、周日下午,約在教室做壁報好嗎?會來的喊個聲吧!”
已讀、已讀、已讀,卻沒有半則回應。我就說吧,大家的意見都被我詭譎的超能力擋掉了,只有我一個人被困在群組里,苦苦哀求……
周六下午,我一個人買了西卡紙、雙面膠等材料,提著大包小包來到教室。
果然如我所料,空無一人。
“晚一點大家就會來了!”我為自己打氣,“一定會有人來的。”
我開始用鉛筆描起輪廓線。
“可能大家遲到了吧。”
涂了又改,改了又涂。
“是不是我說錯時間了?”剪刀喀嚓喀嚓,剪開紙張。
“大家都剛好有事吧……”
鋪在地上的大壁報已經濕了,我的眼淚不爭氣地滴在上面。
“為什么……”
空蕩蕩的教室只有我一個人。手機里從來沒有任何人傳過一張笑臉給我……就跟下課時,我像是個隱形人,沒有人會找我說話,我也不知道找誰說話一樣。
“這種爛手機不要也罷!”我再也受不了,將口袋里的手機丟進垃圾桶,轉身跑出教室。
回家后,我把自己關在房里,連晚飯都沒吃,媽媽還以為我生病了,擔心不已。我好懷念以前沒有手機通訊群組的時光,不用猜測別人為什么“已讀不回”,不用小心翼翼地問候大家,就算沒有人按贊,沒有笑臉貼圖,也可以一個人開開心心地畫圖。
“我受夠了,我不要再加入什么群組了!”我打定主意要退出群組,才想到手機已被我不知扔到哪里去。
周日下午,當我走進教室時,一度以為走錯了!好多人蹲著、坐著,忙著畫壁報。
一個同學看到我,連忙向我招招手:“福助,我這邊改了一點,請你幫我看一下。”
“這是我家不用的西卡紙,給你用。”另一個同學說。
“你上哪去了,手機也沒帶,想打給你也沒辦法。”志賢拍拍我的肩膀,然后遞給我昨天被我扔掉的手機。
“你在哪找到的?”我愣愣地問。
“我來的時候,手機就放在你的座位上啊。”志賢說。
我看著還在不停震動的手機,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況。
我顫抖著手點開群組留言,有人說晚點到,有人說會帶飲料,有人說做完大家一起吃個飯。
“發生什么事了?”我嚇到了,我的手機不斷傳出好多好多照片,有我畫本上的涂鴉,有我為壁報打的草稿構想,有我畫到一半的作品,一大長串都是我之前做的。但這些照片是誰傳的?
我突然看到桌上擺放的畫本——“我不是把畫本交給老師了嗎?”
“福助來看一下!”我來不及想清楚這一切,又被人拉走了。
“好!”我趕緊回應。
從那天起,我的超能力突然消失了,終于能跟大家在群組里互傳笑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