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生命里的第一次“背叛”

張君燕

讀中學時，我和小顏是最好的朋友。做為班長的小顏是那種特別正統，會不折不扣執行老師要求的好學生。我是比較沒有上進心的人，做事情喜歡隨性而為，因此學習成績一直在中游徘徊。

進入初二后，在老師和家長的不斷教導和提醒下，我突然意識到了學習的重要性，并決定要認真學習，努力考上老師們口中的“好學校”。小顏聽了我的決心，自然很為我高興，還主動提出要幫我補課。在小顏耐心的輔導以及我認真地努力下，很快我的學習成績就提了上來，期中考試的時候，已經考到了班里的十幾名。

老師們另眼相看的表情和鼓勵極大的刺激了我的虛榮心，我突然明白那些“好學生”們刻苦學習的動力來自于哪兒了——為了保住現有的成績也不得不繼續努力下去。由于嘗到了甜頭，我的學習勁頭自然更足了，小顏還笑著打趣：“怎么著，想把我取而代之了？”“那也不是沒有可能哦。”我做了個鬼臉嬉笑著回應。笑過之后，小顏依舊耐心、細致地給我講題，我也認真地做題、思考。那段時間，我在學習上用的功甚至超過了以前所有的總和。

期末考試臨近的時候，我突然感到了莫名的緊張，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不安和焦慮。最后我才發現，原來一直讓我坐立不安的正是我的“野心”，是實現自己許下的考進前十名目標的渴望。我第一次發現當一個想法被過度放大，甚至變成“執念”時，是多么充滿力量而又可怕的一件事。

前幾門功課考下來，感覺發揮得還不錯，但是在考數學時，我卻一下子慌了神，后面的幾道大題我全都不會做。如果這幾道大題失了分，我肯定考不進前十名了，不行，我一定要考進前十名！當時我的腦子里想的全部都是如何考進前十名，這個想法變得極其強烈，以至于我不得不想方設法去實現它。于是，我想到了抄襲！我隱約記得在一本練習冊上有同類題，只要翻開練習冊看一眼，應該就能寫出來。

就在我顫抖著雙手翻開練習冊準備低頭查看時，突然與坐在左前方的小顏的目光相遇，看得出來，她的眼神里充滿了驚疑和不解，但當時我也顧不了那么多，我決定豁出去了。我略帶尷尬地沖小顏笑了笑，然后假裝鎮定自若地低頭翻看練習冊。“老師，小燕在作弊！”教室里響起的清脆的聲音嚇得我猛一驚，我抬頭，看到站起身來的小顏一臉的義正言辭！

最后，監考老師當場取消了我的考試資格，并把這件事直接通報給了校長。做為頂風作案的典型，我被校長在全校會議上通報批評，并記過一次。這一系列的突變簡直讓我反應不過來，后來當理清眼前的一切時，我竟出其意料地平靜。說實話，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既然選擇了作弊，就應該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只是我從來沒有想到小顏竟然會舉報我！是的，即使全班的同學都有舉報我的可能，我依然不相信小顏會這樣做。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她不是希望我能考好嗎？

發生那件事之后，小顏遭到了全班同學的排斥，同學們都在背地里小聲議論，說小顏是“叛徒”，連自己最好的朋友都要出賣。后來，小顏也主動找過我幾次，我連一句話都不想和她說，甚至連看都不想看她一眼。是的，我不能接受這樣的“背叛”。再后來，中學畢業，之后我們再也沒有聯系過。

多年之后，再此想起這件事，我發現我早已原諒了小顏。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這么多年，我又經歷了很多次“背叛”，也曾“背叛”過一些人。我終于知道，舉報朋友往往比舉報敵人更需要勇氣，在做出那樣的舉動時，小顏一定承受了更大的心理壓力。小顏也許真的是為我好，我雖然不認同她的想法，但卻理解了她的行為，更理解了青春年少的那份沖動和純粹。如果我們有機會再見面，我一定會笑著對她說，嗨，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肖付艷摘自《青春期健康》2015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