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婆娑

徐子彤

我仍舊快樂如飛鳥，感覺不到時間已如風一般輕輕刮過，但是我卻看到外公在白楊樹下漸漸老去。

歲月像個小偷，偷走外公的年輕，偷走外公的健康。

我對西北外公外婆家的印象還停留在幼時的大院里，停留在院門外的看門狼狗和上房背后的二十多米高的鉆天白楊上：還停留在爬梯就能夠得著的鳥窩里，停留在院中能燒水的太陽灶上；還停留在那頭總是躲在圈里不出來的老母豬身上，停留在外公親手編制的蟈蟈籠里。

那時的外公手腳尚還靈便，總是喜歡在外婆開的小賣鋪前的石階上蹲著下棋。叼個煙斗，晃晃蕩蕩一個暖和的下午就過去了。外公會用草葉編蟈蟈籠。我逮住了蟈蟈就拿過去，在上房門前看外公編。他的眼神好使，手指靈活，枯草葉編成的是黃色的，鮮葉子編成的是綠色的，呈三角形，十分精巧。把蟈蟈放進去，收緊口掛在上房門口，它就能一直歌唱，但第二天就沒了聲。

歲月如此短暫，帶走了許多回憶，許多美好，現在竟然要帶走我的外公了。

白楊婆娑，它們感覺到了歲月的步伐吧？但是留不住。

以前的四合院墻是簡陋的泥土混著麥稈堆砌成的，現在變成了紅磚瓷瓦；以前的大狼狗是外公的最愛，威風帥氣，除了外公，誰也不能接近兇猛的它，然而，它卻老死了。以前的土灶再也不用燒玉米稈了，換成了煤氣灶，我卻懷戀那嗆人的煙味：以前高大的白楊被砍倒了，上房背后空落落地透著遠處藍藍的長空，我總覺得少了什么……

好像時間的洪流要帶走一切，而現在它要帶走我的外公了。

曾幾何時，外公還蹲坐著下棋聊天，還能用那靈巧的雙手為我編出精致的蟈蟈籠：曾幾何時，大狼狗對人的狂吠令人畏懼，卻讓外公驕傲；曾幾何時，夜空中的北斗星明亮閃耀，晚風從西伯利亞裹挾著涼意使白楊在黑暗中發出如海濤般的“嘩嘩”聲……

以前。我知道你們在。即使在黑暗中，你們也是分外鮮活的。然而，時間無情地帶走了一切。

我于是時常想：是不是外公看不見你們的存在，所以才一病不起？是不是歲月卷走了依靠，外公才無所寄托？

日子變好了，我卻悵然若失。

時間，光陰，如果你也有和我們一樣鮮活的生命，請答應我們的訴求。請不要帶走我的外公。請不要帶走這可愛的萬物。

光陰只婆娑不語，一如白楊的永遠沉寂。

[作者系江蘇省張家港市粱豐高級中學高三（5）班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