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名河
說說歌詞
·張名河

張名河詞作家,一級編劇,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理事、中國音樂著作權協(xié)會理事、廣西音樂家協(xié)會名譽主席,曾任遼寧省委宣傳部文藝處處長、遼寧省文聯(lián)副主席、廣西壯族自治區(qū)文化廳副廳長等職。創(chuàng)作的歌曲(作詞)主要有:《美麗的心情》(宋祖英首唱)、《二泉吟》(電影插曲,曾靜首唱)、《不朽的黃河》、《千古情》(董文華首唱)、《小白菜》(電視劇《楊乃武與小白菜》插曲,陳海燕首唱)、《神的傳說》(電視劇《封神榜》主題歌,譚詠麟、毛阿敏首唱)、《獨占瀟灑》(電視劇《封神榜》片尾曲,屠洪剛首唱)、《江山美人》、《千秋月》(電視劇《漢宮飛燕》插曲,滿文軍、李娜首唱)、《昭君出塞》(彭麗媛首唱)、《文成公主》(王慶爽首唱)、《胡琴說》、《問月》(音樂劇《茉莉花》選曲,王莉、湯非首唱)、《江南水鄉(xiāng)》(王莉首唱)、《一個美麗的傳說》(電視劇《木魚石的傳說》插曲,柳石明首唱)、少兒歌曲《我們美麗的祖國》、《陽光下的孩子》、《祖國前進我成長》(收入小學音樂課本)等。
《歌海》約我談談自己的創(chuàng)作體會,這對我似乎是一件很難的事。推托不成,只好搜索記憶中一些零星的感悟。
中學時代,由于受語文老師的影響,我對文學有了偏愛,并試著寫些小詩在報刊上發(fā)表。大學四年級,我懷揣第一本詩集加入了遼寧省作家協(xié)會。從此,很長一段時間,我沉浸在詩的海洋里。參加工作后,經歷了漫長的“文革”。1978年,隨著我當時所在的《音樂生活》雜志的復刊,一個工作需要的理由,把我從詩的軌道上拉向了歌詞,我與歌詞便成了捆綁夫妻,從此結下了不解之緣。
歌詞是什么?
有人稱,歌詞是能唱的詩,叫歌詩。著名詞家張藜的歌詞集就叫《張藜歌詩三百首》,有本頗具影響的歌詞期刊就叫《新歌詩》。
有人稱,歌詞是音樂文學,是音樂之父與文學之母相戀的產兒。我國的許多藝術院校開設了音樂文學專業(yè)。
歌詞是什么?依我之見,歌詞就是歌詞,是供譜曲后讓人唱的。
歌詞在我國有著悠久和輝煌的歷史,可謂源遠流長。詩歌之稱,即詩與歌的合一。從先秦的《詩經》《楚辭》,到漢樂府、唐詩、宋詞、元曲,一部古代詩歌史,基本上也就是古代歌詞史。在古代,詩詞一體,凡詩大多可歌。元明以后,歌詞的主體流入戲劇和民間小曲之中,詩壇成了誦詩的天下,詞同詩的距離日遠。到了20世紀初,現代歌詞的涌現,詞同詩的分家更加明顯。歌詞儼然是獨立一家,但它在文學史中的地位反而更為下降,不少人對歌詞存有偏見。然而,近年來,隨著歌詞在人們生活中所發(fā)揮的審美效應,它無愧于其他兄弟藝術。熱愛歌詞和投入歌詞寫作的人越來越多。歌詞,無論在音樂中還是在文學中,都做出了自己的貢獻。歌詞,作為人類靈魂的代言,融入了千千萬萬平民百姓之中。
歌詞雖是個小玩意兒,但要讓它譜曲后得以傳唱開來卻又非常不易。一支龐大的歌詞作者群,不少人都在勤奮耕耘,希望自己能寫出一首傳唱的作品來,但往往難成現實。難和易,成為歌詞這個藝術門類的怪圈。我常說,有意栽花花不發(fā),我自己這樣的例子也很多。而一個作者,有了一首流傳的代表作,人們似乎對他一生還做了什么別的事,都可以忽略不計。譬如,我早年工作過的《音樂生活》雜志社,主編是歌曲《團結就是力量》的曲作者盧肅,我們知道他是這首歌的作者,為此而崇拜他。他是位延安時期的老革命,一生經歷可想而知,但沒有人關心這些。身邊還有一位延安時期的老詩人方冰,提起他無人不知他寫的《歌唱二小放牛郎》,而他寫過大量的其他文藝作品,知道的人卻很少。還有位安波,其作品《兄妹開荒》讓我們對他敬重而仰視。崇拜他們也僅知道這一點,這就是歌詞這個小玩意兒怪誕的地方。
我由寫詩轉向歌詞,從開始對歌詞的無知和抱有偏見,到后來對歌詞的敬畏和鐘情,幾十年來,我走過了一條不斷學習和不斷探索的道路。
為什么要寫歌詞?因為生活中有了發(fā)現。對人生,對時代,對事物有了自己的發(fā)現,想通過歌詞把它表達出來,歌唱出來,不說不唱不表達出來,心里就不快。所以,寫歌詞無非是一個發(fā)現,一個表達,先有發(fā)現,后有表達。沒有發(fā)現,表達什么呢?發(fā)現,要求有妙想,妙想聯(lián)翩;表達,要求有妙語,妙語如珠。
發(fā)現是從哪里來的?發(fā)現來自感悟,感悟來自體驗,體驗來自觀察,觀察來自熱愛生活,深入生活和審視生活。任何真正好的歌詞,無一不是真正有所發(fā)現的作品。例如喬羽的《牡丹之歌》:“啊,牡丹,百花叢中最鮮艷;啊,牡丹,眾香國里最壯觀。有人說你嬌媚,嬌媚的生命哪有這樣豐滿;有人說你富貴,哪知道你曾歷盡貧寒……”這是喬羽對牡丹的觀察、思考和發(fā)現。可以說是妙想聯(lián)翩,妙語如珠。牡丹花本為常人所常見,但從外形到內質,用歌詞說出牡丹本質特征的,惟有喬羽。
當我從大半年處于寒冷狀態(tài)、見不到綠色的東北,突然來到四季繁花似錦、青枝綠葉的南寧工作時,心里很是沖動。特別是冬季里,微風吹過,花瓣像花雨一般灑落在地上,灑落在行人的肩頭,我便有了對南寧四季飛花的發(fā)現。當時偶然間聽到一首非常好聽的曲子,我把這種已有的發(fā)現和感受,經過提煉,填了那首《綠城花雨》的歌。“綠城四季飛花雨,天天都有春消息……牽手綠蔭下,落花香了滿身衣……漫步青草地,錯把冬季當春季……”連同另一首《蝶戀花》,是我最早寫廣西題材的歌詞。
時下,我們有些歌詞,不能不說發(fā)現奇缺卻表現過剩。如果作者不肯在發(fā)現上花費心力,而只在表現上挖空心思,寫出來的歌詞就可想而知了。
歌詞不是無情物。歌詞不排斥敘事,但不重敘事;歌詞不排斥說理,但不重說理。歌詞是一門不重事理重情懷的藝術。歌詞必須是抒情的;不抒情的,不是歌詞,至少不是好的歌詞。即使是敘事歌詞,也應具備濃重的抒情氛圍。
詞作者是歌詞抒情主人公,所抒之情,具有主觀性。因此,詞作者的人格和情操,直接影響著歌詞的抒情品格?!扒椤钡暮脡模呛饬恳皇赘柙~高低的首要標準。但情不可離“志”。“情”側重于人的心緒、體驗、情趣;而“志”偏向于人的志向、理想、觀念。情源于感性心靈,志來自理性大腦。情志合一,即為人的情感思想。對歌詞而言,言志同抒情可謂雙峰對峙,平分秋色。這是由歌曲本身的審美特征所決定的。歌曲除了宣泄情感、撫慰心靈外,還需要激勵意志,鼓舞精神。一首戰(zhàn)斗歌曲被成千上萬人傳唱,可以震天撼地,爆發(fā)出無比巨大的精神能量。僅從這一點,也可看出歌詞與詩在表現方式上的區(qū)別。歌詞要求情隱志顯,點題明旨。而對詩來說,這卻是破壞含蓄美的大忌。正因不了解歌詞這一特點,對歌詞抱有偏見者大有人在。一首歌詞要有一個主旋律,這一主旋律必須落腳于表現主題舉足輕重的關鍵性詞句,這只有明確言志的中心句才可承當。所以說,大多數優(yōu)秀歌詞是情志兼?zhèn)?、融為一體的。
歌詞中的情,有表現“大我”之情與“小我”之情的分別。表現“大我”之情的歌詞,一般都具有重大的主題思想,深刻的社會意義,它能把握住歷史的脈搏,反映人民的心聲,唱出時代的主旋律。內容同國家民族利益攸關,演唱起來富于鼓舞性,能引起廣大民眾的共鳴,其社會效應遠非一般歌曲所能相比。優(yōu)秀的“大我”之作,還常具有史詩般的氣派,成為歌壇的骨骼,能體現一個總體民族精神的象征。因此,能否寫出表現“大我”之情的力作,是衡量一個藝術家思想和藝術總體高度的標尺,也是奠定他藝術史上地位的重要依據。在世界第一流的偉大詩人和詞家的作品中,都不乏反映“大我”之情的名篇。田漢若沒有《義勇軍進行曲》,光未然若沒有《黃河大合唱》,喬羽若沒有《我的祖國》,那就無異在歌壇宇空中失去了最明亮的星座。
歌詞中的“小我”之情,主要是蕩漾在歌者個人心靈天地里的情感,同“大我”之情相比,“小我”之情往往比較纖細,倘若“大我”之情是社會大海中的洪濤巨浪,那么,“小我”之情就是人生路上的輕波細浪。它是發(fā)自人心靈深處的真情,最為淳樸、清純,且多揭示人類的共同本性,人之常情,故而最易引發(fā)多數人的共鳴。我在為電影《白蛇傳》寫的一首插曲中,是這樣表現白娘子與許仙的愛情的:“因為有愛便有這痛,修行千年依舊未懂。是前世相約還是有緣相逢?今生注定了與眾不同。是你給我真情千丈,我才有這柔情萬種;是你給我真心感動,我才有這淚眼朦朧……是西湖尋煙還是斷橋遺夢?今生注定了花為你紅。是你一句愛我永遠,讓我斷腸盟誓與共;是你兩行君子清淚,讓我不顧生死相從。啊,日匆匆,月匆匆,哪怕生命散在風中;啊,苦重重,傷重重,只為給你開心笑容?!蔽以谶@首詞的開頭,設置了因果樣式的句子,設置出了意識空間,設置出了滋味的推移困惑:愛該有幸福,白素貞的愛卻化出了“痛”,這是為什么?修行千年的蛇仙對百事百物該皆通皆曉,這兒卻變得“不懂”。讓聽眾的意識調入一個期待索解的空間。緊接著,騰出手來開拓詞路,開拓出詞的主體美意與美域,立即牽延出白素貞和許仙相愛的對應之美,舉托出白對“愛”與“緣”的獨有體驗。強化深化了人物的主體心跡,予人以馨香復雜的感受,使人墜入一份感同身受的愛的紛繁心境。
總體來說,“小我”之作,以細膩、優(yōu)雅取勝,多陰柔美;“大我”之作,以雄渾、深沉見長,富陽剛美。二者各有所長。若能把“小我”同“大我”之情有機結合,優(yōu)勢互補,自能相得益彰,大放異彩。歷代詞家多潛心于此道。
歌詞中的情有兩種情形,一種是內心深處的持久的情感,一種是表層的暫時的情緒。從內心深處爆發(fā)的當屬情感性,而從表層引發(fā)的當屬情緒性。我們歌壇上不少歌詞,大多處在后一類,也就是停留在表層的情緒上。這類作品隨處可見。
屬于表現情緒性的歌詞,由于也有它一定的流傳因素,也能傳達人的一種情緒,有的作品也得以流傳。如《祝你生日快樂》《如果幸福你就拍拍手》《江南Style》《忐忑》等。但終究不如另一類從深層爆發(fā)的那種情感持久,缺乏撼動人心的力量。顯然,我們應該把歌詞寫作的重心,放在第一種類型的作品上,也就是表達人們內心深處持久的感情。
有兩首同是歌頌祖國題材,也都同樣廣泛流傳的歌曲,可以作一番對照。
一首是高楓作詞作曲并演唱的《大中國》:“我們都有一個家,名字叫中國/兄弟姐妹都很多,景色也不錯/家里盤著兩條龍是長江與黃河/還有珠穆朗瑪是最高山坡/看那一條長城萬里在云中穿梭/還有青藏高原比那天空還遼闊/我們的大中國呀好大一個家/經過多少風吹和雨打/我們的大中國呀好大一個家/永遠我要伴隨她/……”這首詞,總體上看是屬于表層的,多是景物或事物的堆砌,情緒的煽動。作品缺乏深層的情感體驗,缺乏理性意識的介入,內容、思想、情感都比較空泛、膚淺,甚至有些詞句還存在文理不通的毛病?;旧蠜]有什么文學價值和審美價值。但靠音樂和演唱也能流傳,只不過是一種情緒的宣泄,不可能產生思想與情感的共鳴。因為流傳廣,很多作者也跟著走入誤區(qū)。其實,這對歌詞的貽誤最大。
另一首是劉毅然作詞的《共和國之戀》:“在愛里,在情里,痛苦和幸福我呼喚著你/在歌里,在夢里,生死相依我苦戀著你/縱然是凄風苦雨/我不會離你而去/當世界向你微笑/我就在你的淚光里;你戀著我,我戀著你,是山是海我擁抱著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是血是肉我凝聚著你/縱然是撲倒在地/一顆心依然舉著你/晨曦中,你拔地而起/我就在你的形象里?!边@首詞是深層的,是建立在人的豐富情感體驗基礎之上,又有明確的理性意識參與,使深厚的情感,有血有肉有淚的情感,同理智、人生,同命運結合在一起,具有極為深刻的思想意義和藝術感染力及震撼力。
我常為喬羽那首流傳很廣的《思念》所折服:“你從哪里來?我的朋友,好像一只蝴蝶飛進我的窗口。不知能作幾日停留,我們已經分別的太久太久。為何你一去便無消息,只把思念積壓在心頭。難道你又要匆匆離去,又把聚會當成一次分手?!边@首詞影響很大,不少評論文章做過專門評析,詞界也引為經典。除了作品的音韻美,從內容、思想、結構、語言的整體上,構成一種極具魅力的音韻美之外,更讓人心動的是,歌詞所表達和表現出的深層情感。這首歌詞早在未譜曲前經我手在《音樂生活》單獨發(fā)表的,當時歌詞一經刊出,立即引起詞界轟動。因為情感濃烈,讓人回味無窮。人們從這首歌詞中,可以得到極高的審美享受,心靈和情懷也會受到一種洗禮。象這樣的好詞,一經遇到好的曲子,將不會受任何時空的限制,世世代代都會視如珍寶。
一句話,寫歌詞一定要在“情感”與“情緒”的區(qū)別上分清?!扒楦小迸c“情緒”是歌詞作品的高下之分。
情與理,是人類兩種主要的意識活動。情感與理想在歌詞作品中是不可分的。歌詞在說理上,有“理趣”與“理語”之別。我們經常碰到的一些作品,有不少很難令人滿意,除了未把握好“情”字原因外,再一點,通常是沒有把握好一個“理”字。這些作品,往往是不自覺地用一些概念化的標語、口號,或一些比較膚淺的“理語”,很少見到那種巧妙、鮮活的語言,把“理”形象化。“理語”與“理趣”二者之間,有著極大的差別,是歌詞作品優(yōu)劣的分水嶺。
有兩首幾乎標題完全一致的歌曲,一首在前,叫《同唱一首歌》;另一首在后,叫《同一首歌》。這里,我們可對它進行一番比較。
《同唱一首歌》是這樣寫的:“東西南北中,同唱一首歌,你來唱,我來和,日出唱到日頭落,唱的是黨的政策好,唱的是幸福好生活……”這首歌顯然是早些年的作品,當時在一定范圍內有所流傳,且有人編成合唱曲供群眾演唱,獲過全國作品獎。但無論如何折騰,也不感人,完全是一種表層的概念的東西。近乎標語口號的“理語”,人們很快把它遺忘了。這類用“理語”堆砌的歌詞,貽害的不只是歌詞藝術本身,也是一種非良性的社會文化現象。這種現象不會有生命力。
另一首是《同一首歌》:“鮮花曾告訴我,你怎樣走過/大地知道你,心中的每一個角落/甜蜜的夢啊,誰都不能錯過/終于迎來今天這歡聚時刻/星光灑滿了所有的童年/風雨走遍了世界的角落/同樣的感受給了我們同樣的渴望/同樣的歡樂給了我們同一首歌……”這首歌詞是深層面的,具有深邃、充盈的詩趣與理趣,是作者睿智與才氣的外射,是溶解在歌詞中的一種具有詩趣理趣的韻味,滲透著閃亮的思想和熱情。這樣的詞,一旦遇到好曲,必然耐聽耐唱,經久不衰。
一句話,寫歌詞一定要在“理趣”與“理語”上分出高下,要用這種眼光來審視和判斷歌詞的優(yōu)劣。
歌詞寫作前和寫作中,要考慮與整個社會的合作,要考慮到曲作者、演唱者,直到廣大受眾的審美和傳播。
如何才能做到合作的成功呢?其中最不容忽視的一條,就是歌詞要具備最佳的音樂性。歌詞要靠具有音樂的靈感打動曲作者,要成為制約歌曲情調的依據,要成為規(guī)范音樂語言的基本模式。詞作者在寫作的實踐過程中,并沒有想得這么多,曲作者也不是逐條來對照后選擇歌詞的。但最直觀、最真實,最先打動曲作者的,往往是一首歌詞所具備的音樂性,曲作者的第一反應多是歌詞好不好譜曲,好不好出旋律,有沒有沖動。其他似乎后來才逐漸考慮。
對于歌詞的音樂性,我會想到兩首作曲家寫的歌詞。一首是浮克的《快樂老家》:“跟我走吧,天亮就出發(fā)/夢已經醒來,心不再害怕/有一個地方,那是快樂老家/它近在心靈,卻遠在天涯/我所有的一切,都只為找到它/哪怕付出憂傷代價/也許再穿過一條煩惱的河流/明天就能到達/我生命的一切,只為擁有它/讓我們真心對待吧/等到每一顆漂流的心,都不再牽掛/快樂是永遠的家?!?/p>
它的音樂性在于,不原地踏步,而是步步深入;不講究呆板的對仗,而是自由自如地表達;整個篇幅,始終貫穿一條清晰的感情線,沒有斷裂;節(jié)奏變化明快;音樂性極強,極富動感和動態(tài)美。
再看李海鷹的《彎彎的月亮》:“遙遠的夜空,有一個彎彎的月亮/彎彎的月亮下面,是那彎彎的小橋/小橋的旁邊,有一條彎彎的小船/彎彎的小船悠悠,是那童年的阿嬌/阿嬌搖著船,唱著那古老的歌謠/歌聲隨風飄啊,飄到我的臉上/臉上淌著淚,象條彎彎的河水/彎彎的河水流呀,流進我的心上/啊,我的心充滿惆悵,不為那彎彎的月亮/只為那今天的村莊,還唱著過去的歌謠/啊,故鄉(xiāng)的月亮,你那彎彎的憂傷/穿透了我的胸膛。”
這首詞與前一首有異曲同工之妙,可以說是步步遞進,環(huán)環(huán)相扣,一貫到底。文學性與音樂性融匯的特別好,最佳的抒情情節(jié),最佳的音樂線條,并且留有極大的想象空間。
詞壇泰斗喬羽曾多次說過這樣的話:“歌詞最容易寫,歌詞最不容易寫好。”用歌詞這種最簡短的文學形式表現這個多彩的世界,談何容易。我自邁入歌詞的大門,用多年的經歷去尋找這種可能性,至今只得其形而未得其神。喬羽又說:“歌詞最容易寫,是由于它簡短,因此從業(yè)者眾;歌詞最不容易寫好,也是由于它簡短,不足百字,卻要創(chuàng)造一個完整的世界。”這話講得精辟,詞界幾乎無人不知。但是,我以為,懂得他前半句話的人多,懂得他后半句話的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