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為方圓，這幾十年養父偷偷看著你

□ 楊春曉

以你為方圓，這幾十年養父偷偷看著你

□ 楊春曉

終圓有兒夢，危急關頭棄妻救子

1985年4月，26歲的陜西渭南市青年田江物與24歲的妻子雷青麗收到了在香港定居做服裝生意的大姨寄來的5000港元，夫妻倆遵大姨叮囑，到西安、寶雞等市了解當時青年人對香港服裝款式的需求。他們這次西安之行，帶著還不滿兩周歲的兒子田剛印，可沒想到在火車站的眨眼功夫，就不見了寶貝兒子。夫妻倆幾乎找遍了西安市的大街小巷，也沒有找到兒子。就在他們四處尋找時，田剛印已被一個陜西大荔縣名叫吝寶珍的女人拐騙到了河南南陽市，并賣給了一個名叫劉愛國的菜農。

劉愛國19歲時與同齡的妻子郭芳芹步入婚姻殿堂，婚后夫妻感情一直很好，但遺憾的是妻子因病不能生育。非常喜歡孩子的劉愛國想抱養一個孩子，郭芳芹支持他。為此，夫妻倆便托人尋找可收養的孩子。

1985年4月17日，同村一個常年在西安建筑公司打工、名叫曹保慶的青年人找上門，熱情地對劉愛國說：“愛國哥，聽說你想收養一個孩子，我這次從西安回來時在火車上認識一個女人，她有一個約兩歲大的男孩兒說要送人收養，所以我就讓她隨我來到咱村，你要不去見見……”劉愛國一聽，忙高興地說：“好啊，你抱來給我看一下，合適的話我就收養了。”

晚上8點多，曹保慶領著一個40多歲、陜西口音的女子抱著孩子來到劉愛國家里。劉愛國夫妻倆一見那孩子，就喜歡上了。中年女子看劉愛國是真心喜歡孩子，便做出為難的樣兒說這孩子是她侄女的，意思是養到兩歲多要花費不少心血，如果有人愿意收養的話，最少得給她2000元。劉愛國一聽，沒有猶豫，馬上拿出多年積蓄的1800元現金給中年婦女。

劉愛國很疼愛這個讓他掏了“大價”的養兒，給他起名劉宏偉，平時無論有多忙多累，一進門先抱起養兒親幾嘴，盡好吃的給吃，盡好穿的給穿。

1988年秋季的一天，劉愛國與妻子郭芳芹帶劉宏偉到南陽玩，一家三口租了條小船揚帆湖中，涼爽湖風送來一縷縷荷花醉人的清香，沁人肺腑，令人心曠神怡。就在這時，遠方天際響起幾聲清脆的雷聲，接著一團團厚重的灰云朝湖中心的天空涌來，覺察到天色不對勁的劉愛國忙駕船朝岸上返，可一股大風將船掀翻，而此時懂一點水性的劉愛國也只能救一個人，他對扶著一根圓木的妻子郭芳芹說：“你先撐一會兒，我把兒子送上岸馬上來救你。”可等劉愛國再返回湖心時，眼前除了一波波的白色大浪外，哪還能看到他深愛的妻子……

送還養子心如刀割，綿綿千里默默守護

在父子倆相依為命的日子里，劉愛國除照顧好劉宏偉外，便精心打理自己承包的一畝多菜地。無論上地干活還是進城賣菜，他都把養兒帶在身邊。閑暇時，他便踩輛三輪車走街串巷收破爛，晚上回到家里，給劉宏偉吃飽喝好，哄他上床睡了，他就聽一會兒收音機。

1989年10月24日晚9點多，劉愛國和往常一樣，給熟睡的劉宏偉掖好被子，打開收音機收聽節目。節目最后是山西臨汾一位年輕母親的尋兒啟事，這位母親沙啞著嗓子哭著說，她兩歲的兒子在1985年年初的一天在鄭州火車站不小心走失，至今沒有音訊，兒子的父親是個先天性心臟病患者，因兒子的丟失加重了病情，近日生命掙扎在死亡線上，他渴望在為數不多的日子里，能最后看兒子一眼。為此，這位母親希望知道兒子下落的好心人與她聯系……

這條尋兒啟事還沒有聽完，劉愛國已是淚流滿面，他瞅著熟睡的劉宏偉，心中五味雜陳。他不敢想像養兒的親生父母幾年前突然不見了這么可愛的兒子后會怎樣?這天晚上，劉愛國失眠了。

一連幾天，極度的內疚和犯罪感，讓劉愛國寢食不安，短短幾天體重減了近10斤。思前想后，他決定將養兒送回到他親生的父母身邊。可劉宏偉的親生父母究竟在陜西的什么地方呢?他找曹保慶打聽，曹保慶也說不清楚。惟一的線索是當年養兒的口袋里有一張西安至渭南的火車票，劉愛國將目標鎖定在西安和渭南兩地。幾天后，他決定領著劉宏偉到陜西尋找親生父母。

1989年11月7日，劉愛國帶上他種菜賣菜多年的積蓄，牽著劉宏偉搭火車來到陜西西安。起初，他們住最便宜的旅店，用最原始的辦法開始尋找。他從西安最邊遠的藍田縣的鄉鎮開始，一天轉三個村，幾乎是挨村挨戶尋找，他自信遲早有一天，他會尋找到養兒的親生父母。然而，時間一天天過去了，他身上的錢也一天天在減少，但仍沒有劉宏偉親生父母的半點消息。為能繼續在陜西待下去，劉愛國掏80元錢買了輛舊三輪車收破爛，才勉強夠他和養兒的吃喝住店。

尋遍了藍田縣城鎮的角角落落，他們又來到長安，長安沒有，又來到臨潼、涇陽、富平，渭南。功夫不負有心人，1991年6月，劉愛國踩三輪車來到距渭南市不遠的城關鎮。他和往常一樣，先找了一家最便宜的旅店，接著走街串巷開始收破爛。這天，他在城關鎮農園村一棵椿樹下納涼休息時，一位70多歲的老人，瞅著坐在三輪車上、背靠一堆舊報紙睡著了的劉宏偉直流淚。劉愛國看到了老人臉上表情的變化，他忙掏出尋找養兒親生父母的紙條給老人看，老人一看，高興得倏地站了起來，上前抱住劉宏偉失聲大哭：“剛印呀，你可回來了，爺爺這不是在做夢吧!他就是六年前讓我兒子兒媳在西安火車站丟失的孫子啊，你瞅，他臉上的這顆小痣……”

雖然直覺告訴劉愛國，這位老人可能就是養兒劉宏偉的親生爺爺，但為了穩妥起見，他還是詢問了老人養兒身上的其他特征，確定老人說劉宏偉屁股上有一塊暗痣后才最終放心。老人隨后把劉愛國請到家里，一家人抱頭哭成一團……

事后，劉愛國才知道，田剛印丟失后，幾年來，田江物與雷青麗整天為兒子丟失的事你怪我怨導致感情破裂準備離婚。對丟失六年多的兒子突然歸來，一家人不知對劉愛國有多感激，對田剛印又親又抱，可田剛印只抱著養父劉愛國的腿死不松手，不準別人靠近。

劉愛國在田江物家待了一個星期，7天來，田江物每天是好煙好酒好肉招待著劉愛國，可人生沒有不散的宴席啊!看養兒和親生父母也日漸熟稔，劉愛國要走了。但只要他一說去街上走走，田剛印立刻緊緊跟上，惟恐他會突然消失。劉愛國這天中午，借田剛印熟睡之機，推上三輪車悄悄出了門，田江物與雷青麗夫妻倆把他送了一程又一程。分手時，田江物從懷里掏出兩厚疊錢遞到劉愛國手里，可劉愛國又推了回去，他說：“這錢我不會要，如果我愛錢的話，你們今天會看不到兒子的，我只希望你們今后對孩子好一點……”劉愛國踩著三輪車慢慢地離開了渭南，心里空落落的他雙腿是那么的沉重，可又不得不離開。

回到老家南陽后，劉愛國無法安心上地干工種菜，一個人常常發呆發愣，有時會產生養兒在什么地方喊他爸爸的錯覺，晚上的睡夢中更是常見養兒可愛的面容，多少次他從睡夢中驚醒，發現身邊空蕩蕩時，思念的淚水，就會悄然從眼角滑落。

1992年年底，再也承受不了對養兒思念的劉愛國決定到陜西干老本行，收破爛一可謀生，二可時不時看養兒一眼，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他又不能讓養兒和他的親生父母知道。劉愛國再返陜西渭南后，就在渭南西郊租房收破爛。

此前，他已接到田江物的來信，得知養兒已改回原名田剛印，如今在渭南一小讀書。劉愛國從此隔三差五遠遠地來渭南一小門口，偷偷地看一眼田剛印。為怕被認出，他還對自己做了一定的喬裝，原來短短的寸發蓄得很長，再戴一副有色眼鏡，一頂草帽，裝扮后，劉愛國對著鏡子，發現自己完全變了樣兒。

在此后的十多年里，在田剛印就讀的小學、中學的學校大門口不遠的地方，人們時常能看到一個踩三輪車滿臉胡須收破爛的老頭，但沒人知道他是誰。日子一天天一年年地過去了，以收破爛為生的劉愛國，也是一年年瞅著田剛印從小學到初中，又從初中到高中直至升入大學。

千里苦尋養父未果，哪知恩親近在咫尺

2004年8月，20歲的田剛印以優秀的成績考進中央財經大學。田剛印收到錄取通知書的第二天就想寫信告知養父，但他放棄了，因此前曾寄了多封信給養父劉愛國，但不知何故都沒有回音，他決定到北京上學之前去南陽看一眼養父。

田剛印去北京報到的前五天，他搭車到南陽找養父劉愛國，但村里人告訴他，劉愛國已十多年不在家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田剛印瞅著眼前這個大門緊鎖，長滿荒草的院落，一股思念的熱淚奔涌而出：“爹，你在哪里，你可知道我考上了大學的事嗎?”

田剛印上大學后，劉愛國知道自己不能再跟著養兒到北京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養兒如今已長大成人，知道怎樣照顧自己，他這個做養父的也該放心了。

田剛印大學畢業后，回到家鄉渭南發展，他先在渭南一家企業打了兩年工。隨后，頗有經商頭腦的他在市區開辦了第一家以經營古典高檔家具的店鋪，生意特別好。一晃近十年過去了，才30歲出頭的他就身家千萬，成為渭南知名的年輕企業家之一。

雖然功成名就的田剛印越來越忙，但他卻從未忘記過曾經的養父劉愛國。一有空閑，他便會不由自主地回憶起童年與養父生活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然而，往事讓他幸福，也讓他傷感。

2015年3月7日這天，田剛印與一幫校友在飯店聯歡，一個家在渭南市東郊，名叫袁文選的老同學對田剛印說：“剛印呀，有一件事我早就想告訴你，可這幾天忙得一直沒時間，差點給忘了，事情是這樣，我家老屋多年前就租給一個從河南來咱渭南收破爛的人，前幾天，我媽讓我找他收房租時，我發現在那個收破爛老頭住的地方，放著一張你小時候的照片，我想，他難道就是你以前說的那個養父……”田剛印一聽，馬上拉起袁文選說：“走，帶我去見他。”

兩人隨后驅車來袁文選的老屋，遠遠就聽到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推開房門，田剛印一眼就認出眼前這個抱頭痛苦咳嗽的老人，就是他晝夜思念的養父劉愛國。田剛印雙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哽咽著說：“爹呀!我可找到你了!”

劉愛國抬頭瞅著突然出現在他眼前的田剛印，嘴唇哆嗦著想說點什么，可半天卻不知道說什么，他抬手撫摸著跪在他面前的田剛印，也潮紅了眼睛。他喘著氣艱難地叫著田剛印：“宏偉呀，你……你……咋知道俺……俺住在這里?”田剛印拉住劉愛國的手，不無埋怨地說：“你一直就在渭南收破爛生活，你咋不來找我呢……”父子倆一時似有千言萬語，可都不知從何說起。

隨后，田剛印將養父請到他新買不久的別墅里，親自動手給養父沖涼，又打電話請一個他熟悉的理發師到家里給養父理發修面，之后又帶養父到商場買了幾套高級服裝。盡管劉愛國此時還是惡疾纏身，但經田剛印的打扮后，人還是年輕精神了許多。第二天一大早，田剛印親自開車送劉愛國到醫院，進行全身檢查。

做了系列精心檢查后，醫生拿著拍片對田剛印說是腦腫瘤，但發現還算及時，若再拖一個月，病情可發展至腫瘤中期……二話沒說，田剛印當天就安排劉愛國住進了醫院最好的病房。

2015年3月16日一大早，田剛印和家人早早來到醫院，醫院的專家組經過討論后，對劉愛國進行了手術。手術時間從早晨9:30開始至下午5:40結束，主刀醫生從手術室走出來，拍拍一直守候在門口田剛印的肩膀說：“小伙子放心吧，手術非常成功。”田剛印長長松了口氣。在隨后長達兩個月的綜合治療中，醫院雖給劉愛國安排了特護，但田剛印幾乎每天都要抽時間到醫院陪伴養父。怕養父寂寞，他還買來不少河南豫劇唱片放給劉愛國聽。

2015年5月21日，劉愛國康復出院，田剛印讓人給養父騰出了一間寬大舒適的房子，配備了各種生活用品。親生父母和妻子一看，明白了田剛印什么意思，便分頭私下里向田剛印表示反對。

2015年6月3日，田剛印針對收留養父劉愛國在家的事，將親生父母請去飯店，以家庭會議的形式做父母和妻子的工作，田剛印語重心長地對父母說：“爸呀!媽呀!你二老放心，今后，我不會因我養父劉愛國而不孝敬你二老，你兒子我長這么大，與養父在一起生活的時間雖不長，但他卻讓我感受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父愛。當年，我的養父為了我，在生命的緊要關頭，他放棄了我的養母，他深愛的妻子……”說到動情處，田剛印淚流滿面。看田剛印已把話說到這份上，一家人也不便再多說什么。

2015年7月初，田剛印在渭南市為養父劉愛國買了一套70多平方米的商品房，請人裝修一新，并托人想法為養父介紹一個老伴，他要養父真正享受到人生的天倫之樂……

（摘自《愛人》2016年第5期上）

不要跟豬打架

郭德綱有句名言，說是“不要跟豬打架，自己會弄一身臟，而且會讓豬快樂”。

這話太損了，我也不贊成。但他有一句話，我是贊成的，就是，有人說人心都是善良的，郭先生說：說這話的，肯定沒有見過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