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歐半月巡游記（一）

雋武

今年5月下旬到6月上旬，我隨上海市老教授協會組織的旅游團巡游東歐六國，為期雖稱17天，但首尾兩天幾乎均在上?；蚵飞?，所以實際上耗時半月。我之所以把此游稱為“巡游”，是因為我們的游程安排得很緊，完全是走馬觀花式地走完全程。

老教授為何青睞東歐？

我們的旅游計劃，主要由老教授協會的有關同志精心設計，然后與旅行社協商訂立計劃和價格，所以比較符合大家的要求。我查了一下幾個旅游網站的歐洲游組團項目，幾乎沒有類似的項目。因為平心而論，這東歐六國游的參觀項目，不如其他中歐或南歐游那樣精彩紛呈。同時，正如組織我們出游的國旅某管理人員在我們的行前說明會上所言，這東歐六國普遍不富裕，他斷言也沒有什么可買的，所以大家隨身帶500歐元去足矣，最后肯定會花不完帶回來。實際上我們此團的大多數人采購款額都大大超過此數，當然這是后話了。

但出乎預料的是，報名的各高校退休教授甚眾，最后以每團40余人，每天發一兩個團隊的形式，共有7個團成行。我們是三團，是5月23日離滬出發。

我們這個團，團友年齡基本在60歲到80歲之間。我們這樣一些老年人，大部分是副高職稱以上知識分子，而且據了解有些人已經游歷過歐洲的某些國家。為什么興致勃勃地要去東歐呢？我在想，除了大家都未去過東歐之外，或許因為我們這些人都經歷過計劃經濟時代的物資匱乏時期，與同處于蘇聯式發展模式的東歐各國人民有點同病相憐的人文情結，想去看看那里的人民今天過得怎樣。

出國旅游前先做功課，這是我的習慣。行前兩個月起，除了系統閱讀了一本東歐史之外，還查閱了有關資料。對東歐這些原來與我們同屬一個陣營的兄弟國家，有了更深的了解。

我們一般所說的東歐，是指地緣政治意義上的東歐，包括我們這次去的六國，即波蘭、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之外，還有前南斯拉夫和阿爾巴尼亞。

這八個國家，從地理上說，波蘭、捷克、斯洛伐克和匈牙利屬于中歐，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以及前南斯拉夫和阿爾巴尼亞屬于東南歐，當然前南斯拉夫現在已經又分解為6個獨立的國家和1個未獲國際普遍承認的地區，即斯洛文尼亞、克羅地亞、馬其頓、波黑、塞爾維亞、黑山和科索沃。

中歐是連接東西歐的橋梁，而東南歐則為扼守歐亞非三大洲的咽喉要道。因此，東歐對歐洲乃至世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同時它又處于錯綜復雜的境地：處于不同文明的交匯處，深受它們的影響;處于歐洲各大國之間，飽受它們的侵擾和控制;在歐洲各大國爭奪歐洲和世界控制權時，都被作為突破口。所以，東歐被歷史學家們稱為夾縫中的東歐。

兩千多年來，影響、控制和侵略過東歐的國家有：古代的羅馬帝國，中世紀的拜占庭帝國，15世紀以來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近代的奧匈帝國、沙皇俄國和德意志帝國，現代更有德意志第三帝國、蘇聯和美國等。由此看來，與我們中國兩千多年來屹立于亞洲東方，從未被異國長期占領甚至滅國不同，東歐各民族的命運就坎坷得多。

我們所游的東歐六國其實并無高山峻嶺、大江深湖，自然風光幾乎乏善可陳，所以我們此行主要是人文景觀之行，除了從宮殿、城堡和教堂等建筑觀賞各國輝煌歲月的結晶，還要了解無數仁人志士為爭取自由、爭取獨立而努力的動人故事和業績。

華沙科學文化宮

好在此次又與我的老朋友、同濟大學殷教授同行，他對歷史建筑研究頗深，正好為我答疑解惑。

第一天：飛抵波蘭華沙

5月23日夜近12點才起飛，搭乘的是漢莎航空公司的波音747-400飛機，到達德國法蘭克福約費時10小時。飛機很大，但幾乎客滿，我們因為是團體票，不能事先訂座，所以座位都是七零八落的，大家只好分散就坐。我是初次體驗漢莎航空的服務，覺得餐食可口，餐具考究，就連面前小屏幕上顯示飛行數據的畫面設計也比我多次搭乘的美國達美航空更精致，它能實時模擬多種飛行實景，比如有俯視地面、機頭位置視角等，讓人對飛行狀況一目了然。

法蘭克福機場極大，我們團的旅行社領隊是位姓朱的年輕女性，帶我們全團通過安全檢查及海關查驗，最終費時一個多小時才辦完進關手續。我覺得德國機場的安檢是我經歷過的安檢中最嚴格的，其中的一道掃描檢查，我們被要求雙手高舉，我估計是進行低劑量的射線掃描。

隨后飛華沙，也是漢莎航空公司的，機型A321，可搭載200多人，有空位。耗時約兩小時到華沙，機場不算大，所以我們得以很快與旅行社指定的當地導游見面。這位男導游姓劉，約四五十歲，是香港人士。

手持劍于盾的美人魚雕像

隨行的奔馳大巴頗新，座位舒服，我雖坐在靠后，也毫無顛簸之感。先去吃午飯，是一家廣東餐館，菜量和味道都可以，至少吃飽不成問題，也比較習慣。

國運多舛的波蘭

當我們踏上波蘭這塊土地，我不禁想到這個國家建國1000多年來多次被瓜分最終又復國的大起大落的發展進程。

公元元年起，西斯拉夫人開始進入這塊疆土，形成各個居住部落，此為波蘭人的祖先，到10世紀前后逐步形成波蘭民族。966年，統治波蘭公國的皮亞斯特王朝建立統一的波蘭國家，直到1795年第三次被瓜分，共存在了829年，是東歐地區獨立時間最長的國家。波蘭建國后歷經多次分裂，到1320年瓦迪斯瓦夫一世統一波蘭，加冕為波蘭王國國王。1569年組建的波蘭共和國，其范圍包括現在波蘭、立陶宛、烏克蘭和白俄羅斯，是當時歐洲僅次于沙皇俄國的第二大國家。到了17世紀初，波蘭成為東歐地區最強盛的國家，史稱“黃金時代”。

其后，波蘭曾多次受到德國和沙皇俄國的東西夾攻。這是因為，波蘭的情況有些尷尬：從宗教角度看，波蘭人主要信奉天主教，與德國相同;而從民族和語言上看，與俄國同屬斯拉夫體系。但德俄兩國只攻其異而不見其同，不斷派軍隊進攻波蘭，以致在18世紀后期，波蘭曾受到俄國、普魯士和奧地利的三次瓜分：第一次在1772年，它失去1/3 人口和1/3 領土;第二次在1793年，被俄、普割去大片土地;第三次則在1795年，被俄、普、奧徹底瓜分完畢，波蘭不復存在。

但其后，波蘭人民的起義反抗此起彼伏，直至一戰末期的1918年11月11日，才又恢復獨立，由畢蘇茨基任國家元首。

然而一戰后的好景并不長，1939年8月30日，希特勒入侵波蘭;9月17日，蘇聯出兵波蘭。于是德蘇兩國達成協議，使波蘭又像刀板上的肥肉一樣，第四次被瓜分。直至二戰末期蘇軍解放波蘭，波蘭才建立共和國。

華沙市內的新老景觀

雖說華沙與上海有6小時的時差，又經過十余小時長途飛行，但團友們只在午飯時稍事休息，便又精神抖擻地跟著導游觀看計劃中的許多景點。旅行社為我們延請了一位中國女留學生作為當地導游，為我們解說這些景點的由來和特點。

首先遠觀華沙的地標性建筑——科學文化宮，其最高處達231米，至今仍是波蘭境內最高的建筑。它是20世紀50年代由蘇聯援建，據稱是斯大林送給波蘭人民的禮物。雖然從建筑風格上糅合了俄式巴洛克和哥特式建筑的元素，但殷君說應當算新古典主義風格建筑，不過比較粗疏而已，設計上比我們上海的原中蘇友好大廈，即現在的上海展覽中心要差。特別是那直指云天的高樓尖突，從功能上講有點多余，況且并不好看，難怪女導游說波蘭人常戲稱這是斯大林的“注射器”，粗看也真有幾分相似?？茖W文化宮使用面積很大，據稱有好幾個博物館、美術館等，但可惜我們沒有時間到里面去參觀。

后參觀著名的無名烈士墓，該墓始建于1925年，為紀念為波蘭獨立而犧牲的烈士而立，但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遭到毀壞，如今的無名烈士墓是在廢墟上經過整飭而成，其中還保留著幾處廢墟，有火焰不息，意為永恒的紀念。各國政要訪問波蘭，首先要到此敬獻花圈。正對烈士墓，矗立著前文提到的20世紀初波蘭復國元勛畢蘇茨基的銅像，此廣場也被命名為畢蘇茨基廣場。

離畢蘇茨基廣場不遠處坐落著波蘭總統府，這是一幢看來并不顯赫的新古典主義風格的白色建筑，門口有警衛，不能入內。然而我們在總統府門前看到地上鋪著一張巨幅宣傳畫，據導游講是質疑總統的。聯想我到美國華盛頓去，看到在白宮前有人常年扎帳篷抗議，從這里也許可以瞥見波蘭政治的現狀之一吧。

接著我們一路徜徉，游肖邦公園（又叫瓦津基公園），觀居里夫人博物館，又走進著名的圣十字教堂尋覓埋藏肖邦心臟之處。這兩位值得波蘭人民驕傲的世界級名人，他們分別在音樂和科學領域為人類作出永彪史冊的貢獻。但肖邦在世的大部分時間和居里夫人的前半生都由于波蘭被異國占領，不得不遠離故鄉創作和工作，肖邦更因參加華沙起義而被迫去國離鄉，據說著名的《C大調練習曲》就是肖邦1831年赴巴黎途中，在得知俄軍入侵華沙后悲憤之余寫下的思鄉之作。波蘭永遠在他們的思念之中，波蘭人民也永遠紀念他們。

在科學研究院的大樓前，矗立著哥白尼的塑像，他又是一位值得全人類永久敬仰的波蘭偉人。遙想那蒙昧年代，是他以無可辯駁的科學依據，不顧有可能被燒死的危險，毅然提出“日心說”，完全推翻了長期以來流行的“地心說”，成為歐洲文藝復興運動的偉大先聲之一。

在參觀途中，經過著名的華沙大學，大門旁的房子正在整修，據說是準備慶祝該校建校200周年。但其大門十分樸素，比起我們的大學來，簡直有點寒酸。這也是老教授旅游團的慣例，只要可能，總要到當地的文化部門，最好是去大學看一看。

當天的重頭戲是參觀華沙老城，其中有王宮城堡等可供遠觀，但其實在二戰中這里已成為一片瓦礫，后嚴格按照原圖重建，也被評為世界文化遺產。僅有位于老城集市廣場上的美人魚雕像，是二戰中有人把它卸下埋藏，戰后挖出重見光明，算是原汁原味的珍品。這個美人魚雕像很特別，其造型與丹麥哥本哈根市的跪在一塊巖石上的美人魚雕像不同，她一手舉槍，一手執盾，也許正是波蘭人民反抗精神的象征吧。老城廣場上還高聳著齊格蒙特三世紀念碑，因為這位君王提議并力排眾議，將波蘭首都從克拉科夫遷至華沙。

據殷君說，從保留下來的老城街道來看，規劃比較合理，馬路眾多而狹小，居民住房分布合理，非常適于

居住。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我們看到的圣約翰教堂，為羅馬教皇保羅·約翰二世曾經布道之處。這位生于克拉科夫貧困之家的波蘭人品德高潔、深孚眾望，1978年當選為羅馬教廷第264任教皇，是400多年來第一位非意大利籍教皇，后被羅馬教廷追封為兩位圣徒之一。波蘭人大多篤信天主教，教堂極多，在老城中幾乎每隔幾十米就有一個教堂。據當地導游說，俄國人占領波蘭期間，曾強力推廣東正教，但終未能如愿。

晚宿于華沙一家五星級酒店，設施齊全且完好，服務到位，早餐食品品種豐富，可以說是我們此次巡游中入住的最好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