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京)阿 青
馬大哈老婆煙熏著吃
★文/(北京)阿青

老婆秀外糙中,我特地送她一綽號:老哈(馬大哈之簡稱也)。平日,七歲的兒子僅憑家里的東西擺放,就能一口說出哪位在家。如果發現茶幾上糖果煙茶零食一鍋燴,沙發上堆滿鞋襪雜物,或地板拖得像世界地圖,手紙拖拉得比亞馬孫河還長,俺家小兒準是先喜形于色(老爸不在,可以盡情瘋鬧),然后又心有余悸:“媽,我們今天中午不會再吃方便面就榨菜吧?”
老婆料理家務的能力幾乎為零。家中祖傳一個水獺皮背心,她幾年不知晾曬,以至某天想起,早成一張光板,而家中的剩飯剩菜更不曉得及時處理,常常是黃毛葳蕤、綠毛茂盛,正所謂不該長毛的到處是毛,該有毛的一根沒有。我心里的那個窩火呀,真恨不得把她的耳朵揪成兔子……
說起帶孩子,老婆那可真叫粗放。有一次兒子參加幼兒短跑比賽回來,一直抱怨成績不佳。晚上睡覺才發現,背心穿反了,小褲衩只穿了一條腿。
還有更“哈”的呢!
一次在家待客,我發現老婆短袖紗衫胸部位置沾有兩個圓形污漬,恰似私密部位透出,就趁她去廚房時趕過去予以提醒。她好久才現身,方格長裙變成了迷你裙,隱形眼鏡換成了金絲眼鏡,而那短袖紗衫居然還紋絲不動地裹在身上。我惡狠狠地對她耳語:“褂子!褂子!”老婆咯咯一笑:“你瞧我這記性,回想了老半天的,最后還是給忘了。”我心里的那個氣呀,真恨不得把她的鼻子薅成大象。
我早就想收拾她,但一直下不得狠手。不是本人心太軟,也不是天生喜歡憐香惜玉,主要是基于老婆曾是體育學院的散打高手,我堂堂一謙謙君子、白凈書生不屑于與她比賽誰更“武夫”。
只是,我始終弄不明白,老婆為什么總是沒記性、沒長進,總給夫君制造那么多的“恨不得”。
更可氣,老婆卻從不認為這是毛病。有一次,老婆居然還“語重心長”地教導兒子:“孩兒呀,長大了可千萬別像你爸,雞肚小腸,咬文嚼字的小文痞一個,還常常出口傷人;你看媽,胸懷多么寬廣,為人多么大度,官也比你爸當得大。”
我說:“你不就是個正科級嗎,比我也就大半級而已。文痞又怎么啦,那叫學富五車有文化。你的這個材料那個報告都是誰寫的?要不是老公一直做幕后英雄,你不過是體育系出來的傻大姐一個,當保安都沒人要。”
要在平時,老婆肯定會丹鳳眼一瞪,纖纖十指猛地彎曲如鷹爪,肆無忌憚地朝我炫耀武力沒商量。可奇怪的是,這次當我用兒子做擋箭牌以制止其戰爭行為之時,那廝卻突然嫣然一笑,難得一見的溫柔:“是的是的,當年不就是沖著你肚子里墨水多嘛,否則,我背后的追求者可是排著長隊的,任怎么著也輪不到你呀!有才,俺家阿松真是太有才了!”
我正抓狂到無語,老婆下任務了:“下個月要遞交述職報告,你可要下功夫幫我整整啊!”我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既然這廝打不得也罵不得,那么就好生煙熏煙熏這個馬大哈吧。
“煙熏”,顧名思義,就是用煙熏人,在我們那兒是嘲諷、挖苦的同義詞;同時,煙熏也是一項食品加工工藝,比如用煙熏肉,那可是一道下酒的好菜。
我幫老婆寫的述職報告大氣又精致。我故作慎重地征詢老婆意見:“親,你長得性感又漂亮,嗓音也相當迷人,但要做到聲情并茂還真不容易。市文工團的主持人和我熟悉,要不要請她指點一下。”老婆不知是計,吊在我脖子上狠狠親了一口說:“那當然好了,還是老公最關心我。今晚我下廚哈……”
以前,老婆的演講稿,凡容易讀錯的地方我都有特別提示,這次我卻“突然忘了”。我的人來瘋老婆,演講水平果然出眾,可當她把“哇喇哇喇亂發議論”念成“哇刺哇刺亂發議論”,把“耍嗲”念成“耍爹”。我的那位女主持人朋友笑得差點背過氣去,而我本來就愛笑的發小兼同事,剛吃到嘴里的香蕉像導彈一樣噴到了幾米遠的電視柜上。
俺那寶貝羞得都要撞墻了,當時我心里那個樂呀,就差在屋子里豎蜻蜓了。
述職順利,老婆這才醒過夢來,除了對我又掐又擰,還讓我吃了一禮拜的冷脊背。但不管怎樣,一番“煙熏”之后老婆最終還是懂得了“粗枝大葉往往會鑄成大錯”這一淺顯道理,工作生活中也無形中多了一些精細縝密。
老婆升副處那天晚上,我興奮得毫無睡意,老婆則一挨枕頭就著,半夜翻個身,把我腦袋當枕頭,滾下來再枕上去,依然沒有一絲要醒的跡象。早上說起這事,老婆漫不經心地說:“你也真是的,多大個事啊,還用得著夜不能……”話沒說完,一路小跑地到書房去翻《現代漢語詞典》,而后很是顯擺地接著說:“是‘夜不能寐’,這個我是知道的。”嘿,她似乎全忘了自己以前一直是把這個成語讀成“夜不能襪”的。
前不久,我發現重新歸置的儲物間里多了一張電腦桌,一個書柜,里面除了我讀中文系的所有書籍,還有好多新買的書刊。面對我的驚訝,老婆不好意思地說:“我想利用業余時間多讀點書。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丈夫兒女有,還隔著一只手。誰強不如自己強,求天求地不如求自己!”
我不由小發感慨:“天!若知如此,我早就該把你煙熏了吃!”
“啊?”老婆被人揭了老底,咬牙切齒朝我撲來。我趁勢抱緊她,報世仇似地給她來了個法式長吻,而后男神似地拍著老婆滿臉的火燒云說:“唔,熏肉再好,也不及這鮮口條有味道吔乎哉,咿呀哉……”
編輯/秦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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