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人生更美好

龐啟帆

這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躺在床上的“老教授”已經奄奄一息，但是他還不肯咽氣，他在等待小湯姆。

“老教授”是馬戲團的魔術師，小湯姆是小丑，兩人都是馬戲團的明星。然而，小湯姆卻不這樣認為，他覺得“老教授”是個大騙子，他的魔術都是騙人的把戲，而自己靠動作和語言逗樂觀眾才是真正的本事，為此他經常和“老教授”作對，有時候還在眾人面前揭穿“老教授”的魔術。

半個小時前，小湯姆就接到了“老教授”叫人送來的消息。“馬戲團這么多人，他為什么只要見我？”小湯姆想破腦袋也猜不出“老教授”的用意，最后，他一跺腳，“算了，還是去見他吧。他畢竟是將要死的人了，應該再也不會玩出什么花樣來。”小湯姆撐起雨傘，沖進了雨中。

看到小湯姆，“老教授”露出了一絲微笑。他讓小湯姆坐到身邊，慢慢地從被窩里拿出一塊白布，白布上寫滿了文字。小湯姆疑惑地看著“老教授”。

“老教授”緩緩地說：“這是我畢生鉆研的巫術，叫做身體置換術。驅動這個巫術，你就可以將自己的靈魂轉移到他人身上，替換掉他的靈魂，做你想做的人。現在我把它傳給你。”

小湯姆嚇了一跳，“老教授”說的是真的嗎？自己以前處處跟他作對，他會把這神奇的巫術傳給自己？小湯姆想著，便沒有拿那塊布。

“老教授”似乎已經看出小湯姆在想什么，他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湯姆，我從來沒有怨恨過你。我們兩個都沒有家人，我早就把你看作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身材矮小，我知道你一直為這個苦惱。如果你掌握了身體置換術，你就沒有這個煩惱了。”

小湯姆低下了頭。是的，23歲的他只有一米二的個頭，為此他受盡了別人的嘲笑，更沒有姑娘喜歡他。“你真的原諒我嗎？”小湯姆含著淚問道。

“是的，孩子。從今以后，你就做你想做的人，讓別人的嘲笑見鬼去吧。”“老教授”喘著粗氣說道。幾分鐘后，他含笑咽了氣。

埋葬“老教授”后，小湯姆開始研究“老教授”傳給他的巫術。巫術并不難懂，小湯姆只用了一天時間就領會了其中的訣竅。“到底靈不靈呢？還有，我先把自己的靈魂轉移到誰身上呢？”湯姆在房間內小聲嘀咕著。他想起了高大的馴獸師施密特，這個家伙很有女人緣；他想起了英俊的雜技演員戈登，這個小白臉更是許多女孩的夢中情人；他想起了馬戲團的老板克萊恩，對每個團員都頤指氣使，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他想起了……如果真的行，我就每個人都試一遍。最后，小湯姆決定了，“就先從施密特開始吧。這家伙有女人緣，讓我也享受享受被女人喜歡的滋味。”

這天，馬戲團的表演結束后，小湯姆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決定馬上開始試驗。為了安全起見，他得躺在床上，這樣就算在他轉移靈魂后別人發現他的身體，也只會以為他睡著了。

小湯姆給自己蓋好被子，深吸一口氣，然后念起咒語，驅動了巫術。“讓我的靈魂進入馴獸師施密特的身體吧！”馬上，小湯姆發現自己已經置身于一間酒吧里，原來小湯姆驅動巫術時，施密特正在酒吧里喝酒。“成功了！”已經占據施密特身體的小湯姆忍不住大聲歡呼。

酒吧里的人都奇怪地看著施密特，不，是小湯姆。“施密特先生，你怎么了？”小湯姆身旁的一個女人奇怪地問道。小湯姆回過神來，看了這個妖艷的女人一眼，原來施密特剛才正在跟這個女人調情。小湯姆笑了笑，說：“沒什么，來，我們再喝幾杯。”

“你是不是想快點把我灌醉，然后……”那女人媚笑著，同時把身體貼了上來。

“原來是個妓女，施密特原來是這種人。”小湯姆在心里罵道，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小湯姆點了一瓶好幾百美元的酒，酒保拿酒過來時，臉色很古怪，顯然，作為酒吧老顧客的施密特從來沒點過這么貴的酒。“管他呢，反正又不是我小湯姆買單。”小湯姆暗笑道。在喝醉之前，小湯姆念動咒語將自己的靈魂轉移了回去，他對那女人可不感興趣。

小湯姆喜歡的是馬戲團里表演空中飛人的娜塔莎，而娜塔莎喜歡的是耍雜技的小白臉戈登。小湯姆知道娜塔莎不會喜歡自己，所以只能把對娜塔莎的愛深深埋在心里。然而，現在不同了，小湯姆掌握了身體置換術。

第二天晚上，小湯姆把自己的靈魂轉移到了戈登身上，他準備約娜塔莎一起去吃燭光晚餐。可是，就在他準備出門時，馬戲團老板克萊恩的老婆伊蓮卻找上門來了。

“老板娘，你……”小湯姆疑惑地看著伊蓮。伊蓮迅速鎖上門，然后就朝小湯姆撲上來。“放心吧，克萊恩出去辦事了。”說完，伊蓮就將炙熱的嘴唇印了上來。小湯姆大吃一驚，馬上他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戈登與老板娘有奸情。

“我要去告訴娜塔莎，讓娜塔莎看清戈登的真面目！”小湯姆馬上將自己的靈魂轉移了回去，然后寫了一張字條，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娜塔莎的房間，敲響房門，將字條從門縫里塞了進去。

看著娜塔莎拿著字條朝戈登的房間狂奔過去，躲在一邊的小湯姆笑了。接下來的事情正如小湯姆所料，娜塔莎斷然與戈登分了手。

接下來，小湯姆決定做一回老板克萊恩，于是他驅動了巫術。然而，當小湯姆發現自己身處哪里時，就知道自己選錯了時間，因為他正被一把槍指著腦袋。

拿槍的男人陰森森地說：“克萊恩，那50萬美元，你打算什么時候還啊？”

“什么50萬美元？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小湯姆壓制著心中的恐懼，決定先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大吼道：“別他媽跟我裝蒜。兩個月前你在賭場賭輸了100萬美元，到目前你只還了50萬美元，白紙黑字，欠條上可是寫得清清楚楚的。”

小湯姆暗想：我說怎么這兩個月沒發薪水，原來克萊恩欠了人家100萬美元！他想了想道：“以后我一個月還10萬美元，可以吧？我馬上給你立字據。”小湯姆知道，馬戲團每個月的利潤10萬美元還是有的。

那人收了字據，罵罵咧咧地放了小湯姆。待那人離開，小湯姆立刻將自己的靈魂轉移了回去。

接下來的日子里，小湯姆做了電影明星、主持人、集團總裁、政客……然而，他并不覺得開心，因為那些掌聲、榮耀和尊敬并不是給予真正的小湯姆的。

這天晚上，小湯姆躺在床上靜靜回想著這些天的瘋狂經歷，最后，他終于明白了“老教授”的用心——“老教授”就是要他的靈魂躲在別人的軀體里，做不了真正的自己，做不了自己，他就不是小丑湯姆了，也就無法給大家帶來歡樂了。

明白了這一點，小湯姆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想了許久，最終把“老教授”留給他的那塊白布燒了，決定今后只做小湯姆——身材矮小但心靈美好、給大家帶來歡笑的小丑小湯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