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天

李楚楚

1.詭異病癥

狩園位于北京西山的山下，是明熹宗豢養珍禽異獸的地方。

這天，狩園的主管劉太監突然渾身抽搐，口吐白沫，接著便昏迷不醒了。

狩園中的珍禽異獸是當今天子的愛物，而且在狩園的鹿場中，還飼養著九頭黑鹿。熹宗最近身體狀況不佳，每天早晨都會喝一碗鹿血補身子。這樣重要的地方容不得閃失，內務府的薛總管得知劉太監的詭異癥狀后，急忙領著手下，趕到了狩園。

薛總管經過查看，發現劉太監身上除了有十多個不起眼的紅點外，并沒有什么異常。

薛總管命手下到太醫院去請御醫，然后在狩園中巡視了一圈。狩園之中，有很多來自天南地北的動物和禽鳥。最近，大明西南邊陲的車里宣慰司派使者來京，還送來了雪蛛、鳳冠雞、穿山甲等珍禽異獸。

薛總管在狩園中轉了一大圈，并沒發現什么線索。他想了一下，對親隨太監道：“還是請刑部的鐵子岳過來調查一下吧！”

狩園雖然歸內務府管轄，但劉太監在皇家禁地無故暈倒，狀似中毒，這背后難保沒有什么陰謀。刑部的主事鐵子岳斷案如神，確實有將他請過來仔細查驗一番的必要。

薛總管的親隨太監騎著快馬，直奔刑部去請鐵子岳，這時，太醫院的御醫先到了。這個御醫姓李，看著很年輕，像個新手。

原來，熹宗今日感到身體不適，太醫院的20多名老御醫都去御書房給皇帝會診了，所以內務府的太監只請來了在太醫院供職還不到3個月的李御醫。

李御醫為劉太監把脈后，說：“恕在下醫術淺薄，劉太監的病癥太過詭異，我也沒有辦法醫治。”

薛總管失望地問道：“劉太監還能支撐多久？”

李御醫嘆了口氣，說：“如果找不到對癥的藥，恐怕劉太監活不過三日了！”

薛總管聽完，不禁皺起了眉頭。突然，外面傳來一陣馬蹄急響，竟是刑部主事鐵子岳領人趕到了。

鐵子岳和薛總管是老熟人，兩人見面寒暄幾句后，鐵子岳看了一眼李御醫，問道：“閣下是？”

李御醫急忙上前行禮，道：“我是太醫院新來的李太醫！”

鐵子岳回了禮，接著便命手下展開了調查。

不大一會兒，一個捕頭在劉太監房里的櫥柜中取出了一只銀碗，說：“鐵主事，這只銀碗上有淡淡的血腥之氣，和劉太監嘴邊的氣味吻合，由此可以推斷，昨晚劉太監昏倒之前，一定用這只銀碗喝過什么東西！”

鐵子岳嗅過銀碗后，立刻認出來了，這是黑鹿血的味道。一次，他到御書房接受熹宗召見時，正趕上熹宗飲用黑鹿血，鐵子岳就記住了這種氣味。

熹宗飲用鹿血，講究甚多，一刀下去，剛剛涌出和最后淌出的鹿血必須丟棄，只喝中間一段流出的鹿血，因為只有這樣的鹿血才不溫不燥，具有強身壯陽的奇效。

顯然，劉太監昨晚喝的就是那些被棄之不用的鹿血。可是，劉太監是一個凈身之人，他偷喝有壯陽功效的鹿血干什么？

鐵子岳久居官場，做事甚有分寸，劉太監偷喝鹿血的事，不僅與本案無關，細究之后，還有可能導致很多人的人頭落地。

所以，鐵子岳沒有聲張，他告訴手下的捕頭：“這線索與本案無關，重點查驗別的地方！”

捕頭們又在別處查了一陣，突然，鐵子岳指著劉太監的下身道：“重點給我檢查這里！”

那幾名捕頭得令后，立刻剪開了劉太監外面的衣褲。突然，從劉太監的腰間掉下了一塊玉牌，上面刻著“巴山”二字。一名老捕頭盯著劉太監的下體，驚詫地說：“劉太監不是個真太監！”

老捕頭的一句話，把鐵子岳和薛總管都嚇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劉太監不是一個真太監，那么他常入皇宮，指不定做出過什么禍亂深宮的丑事！

鐵子岳將薛總管拉到一邊，商量如何應對此事。薛總管抹了一把冷汗，然后顫聲問道：“您看這事該怎么辦？”

宮中凈身的太監也有去勢復生的特例，所以每隔三年，內務府就會重新對宮內的太監檢查一遍，劉太監久居宮外，屬于漏檢之列，這對于薛總管來說，可是極其嚴重的瀆職行為。

鐵子岳伸出兩根手指，對劉太監做了個重新凈身的手勢，薛總管見鐵子岳肯替自己遮掩，感動得差點就要給鐵子岳跪下了。

鐵子岳又向狩園的雇工們詢問了一番，當他得知劉太監最近半年沒有進宮后，這才放心了些。他低聲囑咐薛總管盡快給劉太監凈身，然后轉頭對李御醫說：“我最近肋下的舊傷隱隱作痛，可否請李御醫隨我回刑部，幫我治療一下？”

李御醫搖了搖頭，道：“鐵主事，治療舊傷非我所長，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鐵子岳見李御醫拒絕，便回屋取來玉牌和劉太監衣褲上的碎布，然后將李御醫抱上馬背，強行帶回了刑部。

2.毒蟲兇猛

鐵子岳將李御醫帶回刑部的主事房后，告訴他，自己將他帶回來是怕他口風不嚴，將劉太監的事泄露出去。那樣，他們都沒有好果子吃。在劉太監的事沒有查清之前，李御醫最好住在刑部。

李御醫想了想其中的利害關系，只得勉強同意了鐵子岳的要求。

這時，女鏢頭紀曉紅突然來拜訪鐵子岳。

鐵子岳的結發妻子去年病逝后，紀曉紅就一直照顧鐵子岳的生活，兩人漸漸成了情侶。

紀曉紅看到李御醫后，便問鐵子岳發生了什么事。

鐵子岳說了事情的經過。紀曉紅聽后，也是大驚失色。接著，她說自己要去直隸一帶護送一批很重要的鏢，是來向鐵子岳辭行的。

鐵子岳一聽紀曉紅要去直隸一帶，就將劉太監的玉牌交給了她，拜托她順便查查玉牌的來歷。

鐵子岳送走紀曉紅后，將一塊劉太監衣服上的碎布放到桌上，說：“都說郎中的鼻子靈，你能聞出這衣服上的味道嗎？”

李御醫嗅了一下那塊布，說：“這是雪蛛身上的味道。”

鐵子岳聽后，不禁有些疑惑。雪蛛是車里宣慰司的使者前不久來京時，贈送的貢品。車里宣慰司是大明西南邊境上的一個藩鎮，但因為山高皇帝遠，車里宣慰司有自己的軍隊，和明朝的屬國也沒有多大的區別。使者帶來的雪蛛是西昆雪山上的特產。這種蜘蛛的蛛絲不僅有香氣，而且用其織結成的衣服柔韌異常，能夠抵御刀劍的攻擊。

目前，車里宣慰司的使者還在京城中。他們正在造辦處，幫織工們收集蛛絲，準備為皇帝做一件用于防身的蛛絲衣。劉太監是狩園的園管，沒有接觸到雪蛛的機會，他身上雪蛛的味道是從哪里來的？

按照李御醫的診斷，劉太監只有三天的性命。時間緊迫，鐵子岳決定去御柳胡同的造辦處查看一下，尋找破案線索。

造辦處是給天子皇妃制作冠冕朝服的地方，原本設在皇宮大內，可是一個半月之前，一場雷火擊中了造辦處，令造辦處七八十間房子毀于大火。造辦處再建需要時間，所以他們搬出了皇宮，在御柳胡同臨時安頓了下來。

鐵子岳來到造辦處，找到管事，問道：“最近可有外人到造辦處來公干？”

管事說了七八個最近來辦事的人，其中就有劉太監。管事說，劉太監最近來造辦處，為織布坊送來了一些用于制作衣服的孔雀羽。

鐵子岳來到織布坊，只見女織工們正在忙碌地織結雪蛛的絲線。造辦處的管事告訴鐵子岳，那日劉太監到造辦處送孔雀羽，找的是女監工柳翠。

鐵子岳找到柳翠，向她說了劉太監生命垂危的事后，柳翠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傷感的神色。鐵子岳暗自琢磨，看來這個柳翠和劉太監的關系一定不正常。

鐵子岳將柳翠拉到一旁，從她身上扯下一塊玉牌。這塊玉牌和劉太監的那塊幾乎相同，只是上面刻的是“汶水”兩個字。鐵子岳曉以利害后，柳翠突然跪倒在地，叫道：“鐵主事，您一定要救救劉太監，他可是個好人！”

原來，家住巴山汶水的劉太監和柳翠本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可是隨著皇帝的一道圣旨，柳翠便作為繡女被征召入京，進入了造辦處，為皇帝和嬪妃們制作衣服。

宮門深似海，面對天人永隔的悲劇，劉太監毅然凈身入宮當了太監。劉太監混入皇宮后，雖然可以見到柳翠，可是他們再也不能行男女之事了。

劉太監成了狩園的主管之后，不惜花重金向西域的一個異人購買了復陽的方子。劉太監每日服藥，再加上黑鹿血的滋潤，他終于去勢復生，能和柳翠成就夫妻之道了，而柳翠身上雪蛛的味道，也沾染到了劉太監的身上。

鐵子岳聽柳翠講完事情經過后，說：“你今天講的話，我就當沒聽到，你現在給我取一些雪蛛的蛛絲過來，我一定會想辦法救活劉太監！”

柳翠感激不已，她立刻回到織布坊，取了一團雪蛛的蛛絲，偷偷地塞給了鐵子岳。

鐵子岳臨走之前，對造辦處的主事說：“請盡快制作出一件蛛絲衣來，我有急用！”造辦處的主事明白事關重大，立刻答應了。

接著，鐵子岳帶著雪蛛的蛛絲來到了東城的斜槐胡同，斜槐胡同中住著一位驃騎將軍。這名將軍曾經在臨近車里宣慰司的地方戍過邊。鐵子岳在驃騎將軍的家里呆了兩個多時辰，向其了解了雪蛛的特性。一些困擾他多時的問題，終于有了答案。接著，他迫不及待地回到了狩園，準備驗證自己的推測。

鐵子岳按照驃騎將軍的指點，命人將雪蛛絲綁在一只黃狗身上，然后把黃狗拴到了鳳冠雞的籠子前。

傍晚的時候，那只黃狗突然狂吠起來。鐵子岳立刻領著手下來到黃狗的身邊，只見黃狗抽搐一陣后，便暈倒在地了，癥狀和劉太監一模一樣！

鐵子岳命人將黃狗丟進了水缸，不大一會兒，一群跳蚤便浮到了水面上。不過，這些不是普通的跳蚤，而是鬼蚤！鬼蚤之毒可令人喪命，這些鬼蚤正是來自鳳冠雞的身上。

雖然鳳冠雞被關在籠子里，可是它身上的鬼蚤卻被雪蛛的味道吸引，跳了出來，襲擊了劉太監和黃狗。

熹宗每年都會來狩園四五趟。如果他來時，身著蛛絲衣，那么鳳冠雞身上的鬼蚤便會成為無形的殺手，奪取他的性命。這便是車里宣慰司使者的刺殺計劃！

3.波奇云詭

鐵子岳連夜趕回刑部，他將車里宣慰司的使者刺殺皇帝的詭計寫在了密信中，然后交給了刑部尚書明大人。明大人趁著早朝的機會，將密信夾在奏折中，呈到了皇帝的手中。

熹宗看完密信，不禁大驚失色，立刻秘密召見了鐵子岳。

熹宗猶豫地問道：“鐵主事，車里宣慰司的使者圖謀弒君之事干系重大，你沒有搞錯吧？”

鐵子岳從懷里取出了一個水晶瓶，里面裝的便是鳳冠雞身上的鬼蚤，他說：“萬歲，如果微臣搞錯了，您可以砍掉我的腦袋！”

熹宗不安地問道：“鐵主事，依你看，這事該如何處理呢？”

這些年來，車里宣慰司趁著大明國力衰微，內亂不止的契機，正一點點地坐大，所以熹宗多年來一直小心安撫。如果車里宣慰司意圖不軌的事被查實，那么朝廷顧及顏面，務必要明正典刑，將車里宣慰司的使者殺死。熹宗擔心，車里宣慰司會以此為借口造反！

鐵子岳說：“微臣知道皇上宅心仁厚，不愿殺死車里宣慰司的使者，但朝廷總得給他們一些教訓，作為警示。如果對他們一味縱容，他們將來定會更加膽大妄為了！”

熹宗想了想，將處理車里宣慰司使者這件事交給了鐵子岳。他告訴鐵子岳，無論如何，一定不能傷了使者的性命，讓車里宣慰司有造反的理由。

鐵子岳向皇帝保證后，立刻拿著皇上賜給他的金牌，將禮部的周大人和內務府的薛總管找到了一起。他告訴二人，車里宣慰司的使者進京多日，也是時候離開了。他想讓二位大人出面，在狩園準備送行宴，為使者送行。

周大人和薛總管見了鐵子岳手中的金牌，不敢多問，急忙下去準備。

當天下午，送行宴便準備好了。車里宣慰司的使者領著隨從們來到狩園赴宴。

席間，鐵子岳一個勁地對使者勸酒。半個時辰后，使者已經有七八分的醉意了。

這時，造辦處的管事按照鐵子岳事先吩咐的，將剛剛制作完成的蛛絲衣送了過來，交到了薛總管手中，并稱這件蛛絲衣是為皇上制作的。

薛總管看著手中這件薄薄的蛛絲衣，故作擔心地說：“這件衣服這樣薄，恐怕擋不住刀槍吧？”

使者見狀，當即不滿地說：“蛛絲衣是千金不換的異寶，如果你們不信，我可以穿上此衣，你們盡管用刀槍來攻擊我！”

接著，使者便穿上了蛛絲衣，讓鐵子岳用刀砍他。

鐵子岳當即找來一把鈍刀，并將半醉的使者帶到鳳冠雞的籠子前，接著不等對方反應過來，一刀砍了過去。

使者喝了酒，本就站不穩，鐵子岳揮過來的刀雖然傷不到他，卻讓他腳步踉蹌地倒退了十多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鳳冠雞的木籠上。

木籠頓時被坐得粉碎，鳳冠雞身上的鬼蚤嗅到了雪蛛的味道，紛紛爬到了使者的身上。使者被鬼蚤咬得鬼哭狼嚎，不大一會兒，便渾身抽搐，昏倒在地。

使者的隨從見情況危急，急忙沖到了穿山甲的籠子前，割開穿山甲的后爪，取了半碗穿山甲的血，給使者灌了下去。

一盞茶的時間過后，使者這才幽幽地醒了過來。使者心里明白，這是熹宗知道了他們的行刺計劃，故意設計給了他一個教訓，以此作為警示。

于是，使者急忙告辭，領著隨從連夜離開了京城。

接著，鐵子岳按照使者隨從所用的方法，用穿山甲的血治好了劉太監。

劉太監身體好些后，又重新接受了凈身。休息了一陣后，他雖然十分虛弱，可還是強撐著找到了鐵子岳，跪謝他為自己做的一切。

鐵子岳將劉太監扶起后，劉太監暗示他，有些事想單獨對他說。

鐵子岳屏退眾人后，劉太監說：“我之所以喝鹿血，是擔心有人要謀害皇上，在鹿血中下毒。如今，我身體虛弱，需要離開狩園一段時間，回去靜養。在這段時間里，請您務必派人盯緊狩園，一定要找到意欲對皇上不利的殺手。”

鐵子岳同意了劉太監的建議，他暗中找到內務府的薛總管，并以內務府的名義，往狩園派了七八名喬裝的刑部捕頭。

這天，兩名捕頭在鹿場內進行監視時，發現一個叫邱震的飼工在喂黑鹿時，竟往草料中多加了一種名叫野麻藤的有毒植物。

鐵子岳立刻找來了李御醫，說了此事。李御醫說：“野麻藤雖然有毒，但毒性并不強，黑鹿吃了之后，鹿血也會含有輕微的毒性。看樣子，殺手們是想讓毒性慢慢積累，以此謀害皇上。”

鐵子岳下令，讓兩名捕頭繼續暗中調查邱震下毒的動機，以及他的后臺究竟是誰。為了不打草驚蛇，接下來，狩園的鹿血還是正常送往宮里，只是有毒的鹿血都被太監倒掉了。

雖然熹宗沒有服用有毒的鹿血，可他仍舊整日精神恍惚，萎靡不振，這令鐵子岳百思不得其解。

4.刺殺計劃

這天，劉太監命小太監給鐵子岳送來了一封密信。鐵子岳看罷，立刻趕到了位于鐵獅子胡同的劉太監的家中。

鐵子岳進門時，發現一位魁梧的關外大漢正在劉太監家中作客。這個大漢就是關外的鹿王。他這次進京，是為了給狩園送黑鹿。鹿王和劉太監是老交情，他聽說劉太監病重后，就拿著幾根百年老參，來看望劉太監。

劉太監介紹鐵子岳和鹿王認識后，鐵子岳突然注意到劉太監屋子里的香爐中正燃著熏香，味道很好聞，他便問劉太監：“這味道真好聞，不知在哪兒能買到這種熏香？”

劉太監和鹿王對視一笑，說：“此香名叫天香草，請鐵主事稍等片刻，在我屋中將會有一場好戲上演！”

劉太監說完，一名小太監推門走了進來。小太監先將野麻藤用兩塊木板壓汁，再將小魚的魚身用藤汁蘸過后丟到了地上。不一會兒，一只野貓“嗖”地躥進了屋里。

這只野貓將那小魚吃完后，突然像喝醉了酒似的，神情也有些癡傻！

鐵子岳驚叫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鹿王說道：“野麻藤和天香草毒性都不強，可是這兩者如果混合在一起，便會產生極強的毒性！長白山的獵人在獵捕的時候，首先會將野麻藤的草汁下到食物里，然后撒到山上，等獵物吃下后，他們就會燃起天香草，嗅到香味的獵物便會癡傻，成為任獵人宰割的對象。這種毒如果用到人的身上，可以令人變得恍惚遲鈍，如果長時間嗅到這種毒，甚至會威脅人的生命。”

鐵子岳暗自琢磨，熹宗最近心智遲鈍，精神萎靡，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鐵子岳向兩人告辭后，急忙直奔皇宮大內而去。

熹宗皇帝正在御書房中休息，房內彌漫的藥味之中，還隱隱地飄出了一股天香草的淡淡香氣。

鐵子岳沖進御書房，他來不及對皇帝施禮，便抄起那個燃著天香草熏香的香爐，丟了出去。

熹宗不悅道：“鐵主事，你在干什么？”

鐵子岳跪在地上，將野麻藤和天香草的混合之毒，可令人心智受損的情況一說，熹宗氣得大吼道：“一定是制香師搞的鬼，鐵主事，你快將他給朕抓起來！”

鐵子岳領命后，立刻在小太監的帶領下，直奔宮內的制香坊而去。可是他們剛剛離開御書房，就見前面閃過一個人影，那個小太監用手一指道：“鐵主事，那人便是宮內的制香師！”

原來，制香師正準備去御書房給熹宗換香，恰好在屋外聽到了鐵子岳和熹宗的對話，他頓時嚇得轉身便跑。鐵子岳急忙追了上去，制香師見逃不了，將心一橫，撞死在了宮內的柱子上。

鐵子岳見線索又斷了，心中煩悶不已。他叮囑宮內的太監不許再給皇帝使用熏香后，就離開皇宮，領著捕快直奔狩園而去。

鐵子岳領人沖進狩園，二話不說，先將下毒的飼工邱震給抓了起來。鐵子岳問道：“快說，是誰指使你在黑鹿的飼料里下毒的？”

邱震笑著說：“熹宗荒淫無道，不顧老百姓死活，這樣的狗皇帝人人皆可誅之！只可惜毒殺狗皇帝的計劃沒有完成，我有愧圣教教主栽培之恩，只能先走一步了！”接著，他竟咬舌自盡了。

邱震一死，他所說的圣教到底是什么，他背后到底是何人指使便沒辦法調查了。鐵子岳跟明大人商量了一下，決定以皇上安危為主。接著，他便帶著手下，將熹宗嚴密地保護了起來。劉太監護駕有功，他身體恢復后，就成了御書房的傳書太監，負責服侍熹宗。

雖然有嚴密的保護，可熹宗還是一天比一天虛弱，最后竟病倒了。經過御醫的診治，大家一致斷定熹宗是中毒所致。

鐵子岳想不明白，他們的保護措施這么嚴密，對方是如何在不被他們察覺的情況下給皇帝下毒的呢？

半個月后，熹宗已經奄奄一息了，鐵子岳因為有事，回了刑部一趟，正好趕上紀曉紅押鏢回來。

兩人見面后，紀曉紅急忙說了自己調查的結果，鐵子岳“嗖”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叫道：“你趕快和我去皇宮一趟！”

兩個人進了皇宮，直奔御書房而去。他們走進御書房時，七八名嬪妃圍在熹宗的病床前，劉太監則端著銀盆，正在給臥榻上的熹宗擦洗。

鐵子岳指著劉太監的鼻子叫道：“劉天弼，聞香教主，你就是想刺殺皇帝的罪魁禍首！”

劉太監假裝聽不明白，說：“鐵主事，您在和我說話嗎？”

鐵子岳一腳將劉太監面前的水盆踢翻，然后大喝一聲道：“弟兄們，將刺客劉天弼給我抓起來！”

捕快們立刻一擁而上，誰知劉太監身手了得，竟輕松地將眾捕快都打倒在地。

劉太監怒道：“鐵主事，看來我還是小看你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紀曉紅站在一旁冷笑道：“你那塊刻有‘巴山”兩個字的玉牌暴露了你的身份！”

原來，紀曉紅經過十幾天的調查，終于查清了劉太監的身份，劉太監真名叫劉天弼，就是大名鼎鼎的聞香教主！

聞香教原本是一群制香師們為了自保，而成立的民間組織，他們本是一群良民。可是山東農民的義軍反抗朝廷的時候，當地的明軍為了虛報戰果，便舉兵將聞香教剿滅了，并拿著一千多名教眾的人頭，向朝廷邀功領賞。

劉太監為了給手下的教眾報仇，在宮外向江湖異人學了3年的下毒之法，隨后就凈身入宮當了太監，可是10多年過去了，他始終沒有找到刺殺皇帝的機會。

直到最近，他終于想出了辦法，他暗中教授了車里宣慰司使者利用鬼蚤刺殺皇帝的方法。邱震和制香師也是他的手下，邱震身份暴露后，他為了不讓鐵子岳懷疑自己，故意暴露了邱震和制香師，將他們作為棄子。他也因此有了護駕之功，成了皇帝御書房的傳書太監，有了繼續毒殺皇上的機會。

劉太監故意讓鐵子岳知道自己不是真太監，也是為了以退為進，不被懷疑。試想一下，一個想要刺殺皇上的人，怎么會露出這樣驚人的破綻？鐵子岳也一度被劉太監給騙了。

此刻，紀曉紅見捕快們擒不住劉太監，立刻提劍向劉太監刺了過去，誰知劉太監竟然不閃不避，讓劍刺中了自己的肚腹！

鐵子岳見狀，知道不妙，立刻大聲叫道：“快閃！”

鐵子岳一把抱住紀曉紅，從木窗中縱身而出。劉太監猛地將劍拔出，他肚子上的傷口立刻涌出一股黑色的毒血，朝病床上的熹宗噴了過去。

原來，劉太監進宮之前，已經通過服毒的方式，將自己變成了毒人！他正是通過服侍熹宗的這些日子，用自己作為毒源，給熹宗下毒！

此刻，熹宗被毒血噴中，慘叫一聲，倒在床上斃命了。

劉太監也快不行了，他癱倒在地，沖著窗外的鐵子岳叫道：“鐵主事，你還是沒能阻止我殺狗皇帝的計劃！”

劉太監話聲未落，就聽御書房的外面有人說道：“你不要夜郎自大了，你看看朕是誰？”

說話的人正是熹宗！原來，熹宗為了防止不測，便事先找了一個死牢中的犯人偽裝成自己的模樣。

很快，劉太監因傷重身亡了。臨死前，他看向熹宗的眼神，令熹宗心底陣陣發寒。

雖然，鐵子岳因殺賊有功，得到了豐厚的獎賞，但他卻高興不起來。根據紀曉紅的調查，聞香教確實都是良民，卻被官府冤殺了。而車里宣慰司只是一個彈丸小國，皇帝卻不敢動他們。這令他感到十分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