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

陳揚

我是一只狗，一直生活安逸的寵物狗。

早晨，我從睡夢中醒來，陽光透過玻璃，暖暖地照進來。偌大的客廳里，回蕩著收音機的電波和飯菜的香味。女主人正在廚房里忙碌著。男主人在陽臺上抽著煙，而我剛出世的小主人，正在嬰兒床里安靜地酣睡著。

看見我來，男主人猛地抽完了最后一口煙，隨手一彈，煙灰和煙頭散落在陽臺上。他拿來高級狗糧，倒在盆里，放在玻璃門邊，然后摸了摸我的頭，示意我去吃。我跑去玻璃門邊，一邊吃著，一邊看著風景，望著地平線，一輪紅日將天空映照出一片燦爛的云霞。城市常年都是灰蒙蒙的天空，很少能夠看見這么漂亮的火燒云。在這個富足的家庭里，我每天都很幸福。在一天的玩鬧之后，我沉沉睡去。

夜里，我夢見了我們一家人在一起玩耍，男主人抱著小主人，牽著我，女主人在我們前面飛奔著，我們在草地上互相追逐嬉笑。但女主人越跑越快，越來越遠，成了地平線上的一個白點，我怎么也追不上她。

我從夢里醒來，是被一股刺鼻的氣味嗆醒的，是一股類似海水漲潮時的咸腥味道。我從窩里跑出來，看見客廳的窗簾上，正冒著亮光，把客廳照得通紅，而在窗簾旁，落著一根煙頭。我飛快跑去主人們的房間，用爪子扒著門，大聲地叫著，用身體去撞門。而此時，火勢迅速蔓延，天花板被熏黑了。

男主人開了門，當他定睛一看，我看見了他滿眼的驚慌與絕望。他飛快跑去，撈起睡夢中的小主人，叫醒女主人，牽上我，飛快地沖進了層層火焰。

在滿眼的火光中、在彌漫的煙霧中，我們極力尋找著逃生的通道。這時，原本象征著地位和身份的高樓大廈瞬間成了吞噬生命的怪物。火勢迅速蔓延，到哪兒都是一片火紅的顏色，就像那天的晚霞。而我們，慌不擇路……

救火車終于來了，終于撲滅了大火。

而這個家呢？男主人嚴重燒傷；小主人安然無恙；我也被燒傷，皮毛上留下一塊一塊的黑色疤痕；而女主人，被永遠地留在了那棟高樓里。

再次來到這里時，遠處燦爛的云霞更加濃烈，迷幻的光影，把整條街照得通紅，仿佛上帝把一桶巨大的顏料打翻在這條街上。漆黑的大樓此刻依然包裹著綠色的腳手架。它孤零零地矗立在城市的暮色里，看起來像一個巨大的帶著“殤”字的碑。一些路人在路邊放下白色雛菊。細碎的花瓣被秋風吹拂著，散落一地。

輪椅上的男主人，從包里掏出煙，顫顫巍巍地點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暴怒起來，他把煙狠狠地往地上一砸。他看了看身邊瘦骨嶙峋的我，松開了系在我脖子上的鏈子。

“你走吧。”

……

于是，我沒有了溫暖的家，成了一只流落街頭的喪家犬。

（指導教師 陳鳳飛）

【點評】本文是一篇消防主題作文競賽的參賽作品。以一只狗自述的形式，結合自己的親身經歷，運用典型的擬人和正反對比的手法，描寫了火災帶給人們截然不同的命運。火災前，主人一家人生活幸福，“我”也愜意地享受著主人的寵愛，而這一切在一場突如其來的火災面前戛然而止，主人面臨生離死別，自己也慘落街頭。細節描寫，以及有力的場面渲染，使文章主題明確，引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