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松花江魚的情緣

文/圖 黑龍江·安基強

我與松花江魚的情緣

文/圖 黑龍江·安基強

今年父親節(jié)，兒子送給我的禮物是他在網上淘購的四本泛黃的舊書——《黑龍江省的魚類》、《黑龍江流域魚類》（蘇）、《黑龍江魚類》及《淡水養(yǎng)魚》。書是陳舊了些，有的還散發(fā)出霉味，但書中的內容翔實可信，每一種魚的記載都凝聚了個人和集體的辛勤汗水和心血；大到上千斤重的鰉魚，小到幾厘米長的虎魚，都是經過實物標本驗證后，一一收錄在冊的。正是這幾本早年出版的科普書，讓我在花甲之年知曉了松花江水系具體的魚類品種及數(shù)量。這是我多年來夢寐以求想搜集的資料，也是多年來兒子送給我的最珍貴的禮物，我從心里感謝他！

舊書中對花的介紹

從書中得知，黑龍江省水域野生魚類一共近百種，分布在松花江的魚類品種并沒有傳說的那么多，僅60多種（《黑龍江流域魚類》一共收錄了103種魚，其中分布在松花江水系的有62種；1981版的《黑龍江魚類》是97種，分布在松花江水系的有67種），其中大部分我都比較熟悉，有一半是自己曾經釣到過的。

我出生于哈爾濱，吃松花江水長大，從小就跟隨父親去釣魚，能叫出許多江魚的名字。我不但喜歡釣魚，家里魚缸長年養(yǎng)的也是江魚，和魚結下了不解之緣。從摸魚竿算起，距今已有五十多個年頭，我見過和釣過的江魚品種也不算少了，但對膾炙人口的“三花五羅”中的“五羅”還十分陌生。江里的“三花”我都釣到過，雖然數(shù)量有限，但畢竟親身感受過“三花”出水的全部過程，熟悉它們各自的生理特征，至今還忘不了鰲花出水后威風凜凜的樣子——張開大嘴，渾身的鰭棘全都散開！而我卻從沒釣到過“五羅”中的任何“一羅”，也沒聽說別的釣魚人釣到。其實，就算我有幸釣到了某“一羅”，當時的我也不認識，因為心里根本就沒有“五羅”的形象。近幾年，我經常想：既然“五羅”是松花江的名魚，那為什么在松花江釣不到？吃松花江水長大的家鄉(xiāng)人為什么對“五羅”不熟悉？難道“三花五羅”僅是民間溢美的一種說辭？這些問題始終沒有找到確切的答案。而這幾本書終于讓我知曉了釣不到“五羅”的原因，解開了我心中的疑惑。

板黃

四本魚類知識書

白鰷

原來，“五羅”中的哲羅屬冷水性大型魚類，一年中絕大多數(shù)時間棲息在低溫的溪流里；法羅的體形似鳊花，比鳊花大，習慣于湖泊中生活，出水量很低；雅羅屬小型魚類，外形很像草根魚，它雖不是冷水性魚類，但喜棲息在水溫較低的山澗支流里；胡羅和銅羅在這幾本書中均沒有記載，既不見學名又不見俗名。唯一的解釋是，這兩種魚曾是民間對某種魚的一種稱呼，具體指的是哪一種魚沒有得到認定，流傳下來的僅是名字。知道了這些緣故，也就找到了我沒釣到“五羅”、本地人不熟悉“五羅”的原因。

鯽花

有人說，葫蘆子就是胡羅，早年間黑魚也稱銅羅。我覺得，這樣說也不能算錯，魚名原本就是人叫出來的，關鍵是要得到共識，得到多數(shù)人的認可。魚的稱呼一直難分對錯，因為一魚多名、異魚同名的現(xiàn)象普遍存在，即使在同一個地區(qū)同一種魚的叫法也不一樣。我在松花江經常釣到一種小魚，有人叫它沙狗，有人叫它沙葫蘆，有人叫它爬虎魚，還有人叫它船丁子，幾乎沒人知道它的學名。如果我不上網查詢，也不會知道這種魚的學名叫棒花魚。魚的俗名叫法不一，中文學名也不盡相同。牛尾巴的中文學名有據(jù)可查的就有四種，即：烏蘇里、烏蘇里擬、烏蘇里擬鱗、青顙。在我看來，魚的名稱是為了便于歸類識別，魚的真實存在才是最重要的。

花老婆魚（東北黑鰭）

20世紀五六十年代，松花江的水產資源還比較豐厚。在我的記憶中，我常見到和常聽到的江魚有：鰲花（鱖魚）、鳊花（長春鳊）、鯽花（花）、鯉魚、鯽魚、鲇魚、懷頭（六須鲇魚）、黑魚（烏鱧）、狗魚、鳡條、草根、青魚、胖頭魚（鰱魚）、大白魚（翹嘴紅鲌）、七星子（七鰓鰻）、嘎牙子（黃顙）、牛尾巴（烏蘇里）、紅眼睜子（赤眼鱒）、板黃（細鱗斜頜鲴）、船丁子（蛇）、馬口、白漂子（鰷魚）、葫蘆子（鳑鲏）、小麥穗、柳根池（真）、黑老婆腳（東北鳈）、泥鰍、老頭魚（葛氏鱸塘），以及市場上切成段兒賣的鰉魚、鱘魚，還有腌制的咸大馬哈魚。

當時，這些魚大部分都能釣到，不過沒聽說有人釣上來胖頭和七星子，這兩種魚都是用網打上來的。七星子生得丑陋，長著吸盤，令人生畏，一般撈到后不是丟回水里就是棄之岸上被整死。記得院里有一個撈魚的鄰居帶回家一條七星子，引得我們這些孩子爭先恐后地圍觀。他便把七星子扔給了我們，讓我們拿去玩。被扔到地上的七星子像蛇一樣地翻滾扭動，不住地揚起頭，露出可怕的吸盤，嚇得我們直往后躲。我對七星子不陌生，在江邊看到過有人撈到這種魚后，用石頭砸死再扔到江里喂魚。那時在我眼里，七星子和螞蝗是一類的東西，都吸人血。我找到一塊磚頭，用力砸向七星子，孩子們也紛紛效仿，不一會兒就把七星子砸死了，然后喂了院里的小貓。

黃顙

隨著年齡的增長，許多舊事都模糊了，但少年時自己釣過的江魚品種至今仍然歷歷在目，一一數(shù)得出來。當時，白漂子、小麥穗、葫蘆子這樣的小魚是我們孩子釣獲的主要目標魚，幾兩重的鯽魚、筷子長的鯽花，還有更大些的鲇魚或黑魚也時常能夠遇到，每當我釣到一條上兩重的魚就高興得喜笑顏開。我們平時釣魚不用蚯蚓頭，嫌它粗，魚咬不住。有一次釣魚，路上沒買到蚯蚓，而前一次釣魚剩下的蚯蚓又不多，于是就不得不用蚯蚓頭了。用蚯蚓時，我先從尾部開始一小節(jié)一小節(jié)地用，最后才用蚯蚓頭。用剩的蚯蚓多是粗的，蚯蚓頭就更粗了，掛蚯蚓頭時我猶豫了片刻，最后還是把它掛上了。我剛把魚鉤甩到水里，浮標還沒立起來，竿梢就一下子扎向水面。我急忙用力扯竿，跟頭把式地拽上來一條長著花斑的大鲇魚！我兩手死死地摁住滿身黏液的鲇魚，一直不敢松手，竟不知把它放到哪里才好。小鐵桶里裝不下，用魚串子又怕它跑了。最后在釣伴的幫助下，我把它放進了裝飯盒的舊書包里。我拔了許多草蓋在鲇魚身上，系好書包帶，放到離水邊幾米遠的樹蔭下，這才安下心來繼續(xù)釣魚。那天，我大方地把釣到的小魚全都分給了釣伴，鲇魚拿回家后還有點兒舍不得吃，用秤稱了一下，9兩高高的。這條巧遇的鲇魚打破了我少年時的釣魚紀錄，讓我高興了好幾天。

屈指算一下，我以前釣過的江魚一共有27個品種，若按《黑龍江魚類》一書來分類應該是30多個品種。以前，我只知道嘎牙子有大嘴小嘴之分，一律都稱嘎牙子，現(xiàn)在才知道它們是兩個品種，大嘴的叫黃顙，小嘴的叫青。從外形看，黃顙的尾鰭末端略圓，青的尾鰭末端呈尖狀。黃顙一般可以長到二三兩重，青體重一般半兩左右，體長10～12厘米時就可懷卵。盡管有的青與黃顙的顏色很接近，但體型、口裂、尾鰭都有著明顯的區(qū)別。20世紀80年代，我經常在松花江北岸夜釣，目標魚就是鲇魚、牛尾巴、嘎牙子。我釣的大嘴嘎牙子最大的2兩多重，小嘴嘎牙子最大的也就1兩出頭，而且很少碰到。我釣的白漂子也能分出幾種，葫蘆子、泥鰍也都能分出好幾種，或許我釣的小草根中還有雅羅呢！以前釣魚沒人細分魚的品種，都是以外形的大概來確定魚的名稱，即使釣到了法羅（三角魴），也誤認為是鳊花。這也是我從沒聽說有人釣到雅羅、法羅的原因之一。按現(xiàn)在的劃分，我釣過的江魚就超過30種了。

柳根魚

麥穗.

老頭魚

鲇魚

沙鰍

在我釣的小魚中，有一種人稱“小大眼”的魚，體長7～8厘米，通體白凈半透明，有一對黑亮的大眼睛，它吃鉤狠，數(shù)量多，味道好，是小魚中的上品。不知是何種原因，在這幾本書的文圖中均沒有查到“小大眼”。我在松花江南岸還曾釣到一種從沒見過的魚，魚身長12厘米左右，沒有鱗片，身體軟，黏液少，體色黑灰泛黃，放在水里從脊背上看十分像船丁子，拿起來從側面看有些像泥鰍。我一連幾天都能遇到這種魚，最多時釣過幾十條。很可惜，當時沒有拍照條件，之后再沒遇見這種魚，我在這幾本書的文圖里也沒查到它。2015年5月17日，我在松花江北岸的汊流小河子釣到一條不知名的魚，體色黑灰泛黃，無鱗片，身上有幾排黑斑點，魚腹灰白色，體長12厘米左右，拍照后被我放回江里。我在《黑龍江魚類》的文圖中也沒查到這種魚。

青

現(xiàn)在，市面上幾乎見不到松花江魚，早市上見到的多是用江水養(yǎng)殖的“二流江魚”。真正的野生魚不僅數(shù)量少、品種也少，20克左右的活嘎牙子賣20元1斤，去晚了就買不到，而且不經常有貨。商販賣的嘎牙子大部分是青，但沒人在意這些，更沒人曉得嘎牙子有黃顙、青之分，想要買的就是這種小嘎牙子。現(xiàn)在松花江里的黃顙比青少得多，牛尾巴更是罕見。早市上一二兩重的活牛尾巴能賣到80元一斤，還極少能碰到。今年6月初，我在早市遇上一份兒賣活江魚的。在數(shù)量不多的小嘎牙子（青）堆里，我意外發(fā)現(xiàn)了一條小牛尾巴，不由暗喜，急忙把魚包了。一過秤，不到1斤3兩，抹去零，收我30元，我這才知道小嘎牙子已漲到了25元一斤。但我覺得值，因為里面有一條已經二十多年沒釣到的牛尾巴。商販要給我收拾魚，我說不用，他很高興。賣魚向來都是包收拾的，收拾20多條帶刺的小嘎牙子也挺不容易。回到家里后，我立即把這條牛尾巴用水盆養(yǎng)起來，還放進一小捏紅蟲。牛尾巴歡快地在水盆里游著，充滿了活力，我心想，去釣魚時一定帶上它，把它放歸江里。很可惜，這條看起來充滿生機的牛尾巴沒能等到我去釣魚的那一天。看著僵直的小牛尾巴，我很是傷感，心想真該買來的當天就把它放回江里。

自從買了數(shù)碼相機以來，我一直沒能拍到一條自己釣的牛尾巴，實在是一件憾事。30年前，松花江里的牛尾巴還很多。有一次，我冒著小雨夜釣，四五兩重的牛尾巴就釣了12條，還釣到鲇魚、嘎牙子、鯽魚、船丁子和兩條近尺長的鯽花，忙得我不亦樂乎，上鉤的小嘎牙子、小牛尾巴一律不要，通通扔回江里。這次夜釣，是80年代我在松花江釣魚收獲最豐厚的一次，至今難忘。

近年來，松花江水況有所好轉，小型魚類逐漸多了。我在松花江一共釣到27種魚，剛好和前面回憶的數(shù)字相等，但內容卻發(fā)生了很大變化，釣到的幾乎都是上不了餐桌的小不點兒，而且尾數(shù)不多，有的還屬罕見。這27種魚是：鯉魚、鲇魚、鯽魚、鯽花、黃顙、青、花鰍、泥鰍、紅泥鰍、東北薄鰍、“小大眼”、麥穗魚、船丁魚、鳑鲏、彩色鳑鲏、藍鰭邊鳑鲏、板黃、翹嘴島子、白鰷、翹嘴白鰷、紅尾梢白鰷、柳根魚、花老婆魚、棒花魚、葛氏鱸塘、虎魚，還有一條不認識的魚。我把這些魚一一拍了照，作為珍貴的收藏。

鯽魚

附參考資料

寫這篇文章時，聽釣魚的鄰居說，松花江北岸的一個江汊子里出狗魚了，數(shù)量還不少，基本都能釣到，大的有好幾兩重。這個消息令我精神振奮，真想立馬就拎起魚竿。鄰居用手比劃的“大”狗魚也屬幼魚，如果我釣到一定會立即放掉的。

在我心目中，狗魚的出現(xiàn)太值得珍惜了，我有整整五十年沒釣到松花江的狗魚了。無法得知，那些有經濟、食用價值的松花江魚何日回到我們的生活？

小大眼

《黑龍江省的魚類》一書，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59年3月1版發(fā)行，共54頁，黑龍江省水產科學研究所資源增殖室編著。該書通俗、扼要地介紹了黑龍江省水域45種經濟魚類及習見魚類的生活習性、分布范圍及經濟價值。

《黑龍江流域魚類》一書（高岫譯），共472頁，蘇聯(lián) r.B 尼科爾斯基編著，科學出版社1960年8月1版發(fā)行。r.B尼科爾斯基是前蘇聯(lián)著名的魚類學家，以1945-1949年黑龍江魚類區(qū)系考察隊的調查研究為基礎，通過對黑龍江流域魚類的總結研究而進行編著，寫作完成于1953年。該書一共收錄了103種魚（其中分布在松花江62種），詳細描述了98種魚以及每種魚的所有學名、俗名、形態(tài)評述、比較評述、分布、生活習性、生殖情況、體積大小、年齡組成和生長、食性、洄游等情況，以及這些魚在黑龍江魚類生活中的作用和經濟價值等部分。

《黑龍江魚類》一書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1年5月1版發(fā)行，共187頁，任慕蓮編著。該書詳細介紹了黑龍江省水域魚類品種，調查有據(jù)的有97種，分布在松花江水系的有67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