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萬祥
1977年12月,廬山計委委托廬山共大舉辦為期一年的財會班,我受廠里委派參加。這時,我進入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大學,江西共產主義勞動大學廬山分校。
不到一年時間,卻是人生一段難得的經歷。我利用這段時間學習財務知識和進行高考復習,為日后考試的成功打下了基礎。
廬山共大坐落在廬山五老峰下,是在20世紀30年代國民黨廬山軍官訓練團舊址上建立的,整個建筑是石頭建的,十分堅固,內部復雜,有點迷宮的感覺。江西省辦共大,不要國家投資,在當時是解決青年讀書和就業的創舉。1961年7月30日,毛主席給江西共大寫的一封信中說:“你們的事業,我是完全贊成的。……”由于毛主席的支持,周總理還曾在廬山共大分校親切接見共大師生。共大在江西遍地開花,作為教育革命的典型紅遍全國。1976年,電影《決裂》還以共大為題材。影片中,一名共大校長舉起一位農村青年長滿老繭的手,激情地說:“憑這雙手,你就可以上大學。”1968年,由于普通中學停辦,廬山所有中學生進入廬山共大,人數達兩三千,熱鬧非凡。青少年本來應該是系統學習現代科學知識的,但一進共大卻是勞動,學習的也是農業、林業、農業機械、畜牧獸醫等等。當時,從共大傳出正面信息不多,我聽到的多是打架斗毆故事、桃色新聞。
冬天,邁入了廬山共大,第一印象是蕭條、冷清。這時共大已沒有過去的輝煌,只有兩三百人,基本是高考無望的學生。也有希望學習一技之長,或是被家長放在學校里學習幾年再作打算的學生。盡管當時上級還沒有公開否定共大,但學校、教職員工及學生,已有被邊緣化感覺。此時國家已恢復高考,上正規的大學,是絕大多數有志青年的向往與追求。
我們這個班,叫廬山共大分校林茶系財會班,有17名同學,絕大多數是女同學。大家都是有工作的、帶工資的學生,也成了學生中特殊的群體,但在學習與勞動安排上與其他學生并無區別。共大是勞動大學,第一課自然是勞動。當時學生很少,茶園卻很大,所以冬天整理茶園、春天采茶成了學生的主課。學校把任務分解給系、班、科室,不完成任務,不復課,送飯到田頭吃。上學第一星期,我每頓飯不吃八兩都吃不飽。春天采茶更辛苦,要趕季節,所以學校口號是:小雨當陰天,陰天當晴天,起早摸黑當半天。大家披著清晨的露水出工,迎接第一抹晨曦,摘了一個半小時茶葉,才回來吃早飯,吃完又得出去。因我們班學生特殊,盡管參加勞動,但學校并沒有讓我們搞一些指標、競賽。
晚上,我們住在空蕩蕩的教學大樓里,沒有電視、電影,只能聊天和打撲克牌。好在大家青春年少,有說不完的話題,也不覺得寂寞。
那年,我22歲。我想上大學。像我們這樣的平民子弟,只有通過高考,才能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所以,我學習很自覺,每天都訂好學習計劃,不完成任務,就不睡覺。沖刺高考,成了我的頭等大事。我每天都復習到午夜時分。
那時文化生活實在單調,于是每周一次的電影要播放時,大家就像過節一樣快樂。當有電影消息幾天前傳來,我和大家一樣,期待著,盼望著,希望時間過快一點。電影開映之前,整個禮堂歡聲笑語,熱鬧非凡。學校只有一部單機放映,人們全神貫注地看著。遇到換片子時,總會引起一片不滿聲。
一天晚上,我們班同學結伴沿著山中小路步行幾里路到山下的瓷土礦去看電影。電影結束后,我與大家走散了。因為太黑不敢走山路,只好繞道去海會,一個人沿公路摸黑走了一個多小時,深夜時分才回到學校。
1978年7月,我請假參加完高考后,再一次回到共大分校,順利地拿到了一本共大分校畢業文憑。兩個月后的10月4日,我離開廬山,來到南昌,走進了江西大學大門,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大學生活。
我走不久,這所共大分校改為廬山師范學校,江西共大總校則改名為江西農業大學,共大結束了它的歷史。
1978年,我先后進了兩個大學,一年內我經歷兩種不同類型的學校,感受頗多。
責任編輯 / 馬永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