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墨 為“飛鯊”打磨標準零件

梁偉

“從某個角度來講，我們也算國家的半個兵。在自己的崗位上做到最好，其實就是用不同的方式保衛(wèi)著國家的領空”

“飛鯊”，這個響亮的名字是殲-15的研發(fā)和制造團隊的統(tǒng)稱。作為我國第一代多用途艦載戰(zhàn)斗機，它可根據(jù)不同作戰(zhàn)任務攜帶多型反艦導彈、空空導彈、空地導彈以及精確制導炸彈等精確打擊武器，具有全海域、全空域打擊能力，被譽為兇猛強悍的空中飛鯊。

在2015年9月3日舉行的紀念抗戰(zhàn)勝利70周年閱兵活動上，海軍艦載戰(zhàn)斗機殲-15首次完整公開亮相，成為本次閱兵最大的看點之一。但是很多人不知道，殲-15艦載戰(zhàn)斗機的標準件中，有近70%是“80后”技工方文墨所在的工廠生產(chǎn)。在工業(yè)化時代，盡管很多零件都可以自動化生產(chǎn)了，但是有的戰(zhàn)機零件因為數(shù)量少、加工精度高、難度大，還是需要手工打磨。而作為中航工業(yè)沈陽飛機工業(yè)集團有限公司鉗工、中航工業(yè)首席技能專家、高級技師，方文墨是這其中一員。

“要成為全國最好的鉗工”

在眾多男性的童年回憶里，都有一個“飛機夢”。而從小生活在沈飛大院中的方文墨更是為此癡迷，但凡飛機經(jīng)過，他就會不自覺地放下手里的事情，一直仰望天空。“長大了我也要造飛機，這就是我兒時的夢想。”方文墨說。

2000年，沈飛技校一則招生的消息讓方文墨興奮得徹夜難眠，那一年，他只有16歲。“其實并沒有想很多，就感覺自己考入沈飛技校，將來就能成為正式的沈飛職工，所以特別樂呵。”方文墨說。第二天一早，他第一個來到沈飛技校報了名，經(jīng)過積極地備考，如愿以償?shù)目既肓松蝻w技校鉗工專業(yè)。

走進技校的方文墨當即給自己制定了目標，“既然入了鉗工這一行，就要成為全國最好的鉗工，心系藍天，報效國家。那時，我的這個理想沒對別人說，怕人家說我狂妄。”方文墨笑著說。

帶著這樣的信念，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之中，幾乎每天上完了6個小時課之后，還要拿出6個小時自學苦練，因為課堂上所學的知識為他奠定了扎實的鉗工理論基礎，而手腦并用的實訓課又提高了他動手操作的能力。在同學眼里，他在學習上是個永不滿足的人，上實訓課總是追著老師問全國和省市職工技能比賽會是什么精度，然后就超出課程要求，把0.1毫米公差提高到0.05毫米、把0.05毫米公差提高到0.02毫米……就這樣過了三年，他成了全班專業(yè)上最厲害的那一個，學校幾乎沒有人不知道這個“學習瘋子”。

從技校畢業(yè)以后，他如愿以償在沈飛公司當了一名鉗工。

鉗工，人稱機械工人中的萬能工。在機械行業(yè)中，一個好鉗工需要具備樂隊指揮那樣的素質(zhì)，不僅要熟知機械加工所涉及的各個工序、各種材料以及機械原理、力學原理等相關知識，還要掌握鉗工自身的加工技術技能，尤其要具有掌控加工精度的高超本領。在機械行業(yè)日益信息化、自動化的今天，鉗工這個以手工操作為主的工種就愈發(fā)顯得重要。

“我知道當一名鉗工不容易，要想成為全國最好的鉗工就更難了。”方文墨說，“我只能以一種試比高低的勁頭，用一種近乎苛求自己的態(tài)度，去學習，去鉆研。”

事實也正是如此，為了全面掌握專業(yè)技術知識，方文墨白天在廠里勤學苦練，晚上回到家則系統(tǒng)學習理論力學、結構力學、鉗工工藝學等相關專業(yè)理論和工藝方法。他一有空就去書店，常常是開店第一個進去，閉店最后一個出來。

因為專業(yè)書的價格不算便宜，他就站在書架前大段大段地抄錄書中的精華。方文墨用業(yè)余時間搜集整理了20余萬字的鉗工技術資料。他購買了《機械加工工藝與竅門精選》、《機械精度設計與檢測》等專業(yè)書籍，最讓人吃驚的是這里面關于鉗工和機械加工類的專業(yè)問題他全部銘記在心。

最年輕的高級技師

有了扎實的專業(yè)知識，就要有嫻熟的技法。剛進單位的時候，領導安排了二位老技師做方文墨的師傅，在師傅帶的一批徒弟中，方文墨是最默默無聞的一個。但是僅僅過了兩年，在沈飛公司職工技能競賽中，方文墨脫穎而出，名列第三，這樣的成績對于剛進沈飛沒有多久的“菜鳥”來說，已經(jīng)創(chuàng)造了奇跡，可倔強的方文墨硬是不滿意，每天下班不回家，吃袋方便面，就拿塊料在車間里開練，一直要練到半夜才罷手。后來他索性買了一臺老虎鉗子，安在自家北陽臺上苦練不止。

技術不斷進步，他被三次破格晉升，在入廠六年后的2009年，成為了高級技師，創(chuàng)造了沈飛集團歷史上擁有此技術職稱者最年輕的記錄，在沈陽、遼寧乃至全國也很罕見。若按常理，一個普通技術工人要成為高級技師，往往需要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時間。

2010年10月，第六屆全國青年職業(yè)技能大賽，經(jīng)過四個半小時聚精會神的鉆、銼、鋸、裝配、調(diào)試，一塊正方形的毛坯料在方文墨的手里神奇地變成了55度燕尾配合三件套，憑著這個機床導軌模擬件，方文墨登上了機修鉗工的最高領獎臺。

照理說，拿到這個獎，他就成為中國青年中最好的鉗工，可以好好松口氣，可是方文墨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琢磨”，在他的小屋里，裝滿了各種他買的鉗工工具和設備。要知道，鉗工的“十八般武藝”都離不開工具，而他對鉗工工具的追求似乎超過了一切。所以熟悉方文墨的工友都知道他根本存不住錢，因為他每個月的工資幾乎都用到了買工具上，有時為了買一件工具要攢幾個月工資，幾年間光買工具就花費了4萬多元。方文墨把買來的新工具與廠里使用的工具進行比對，研究其中的差距，然后動手加以改進。幾年來，他改進各種刀、量、夾具200多種，經(jīng)他改進的工具成了工友們的搶手貨。有一種鈦合金專用絲錐經(jīng)方文墨改進后，提高工效4倍，節(jié)約人工成本和材料費46.2萬元。

很多人不知道，方文墨經(jīng)常加工的零件平面一般只有火柴盒大小，每個表面起碼得銼修30下才能達到尺寸精度要求，每天要往復單一的銼修動作8000多次。如果把方文墨工作8年多銼修的行程捋成一條直線，總行程可以高達6400公里，這無異于一次長征。

在鉗工的崗位，方文墨堅守了十年，直到今天，他還是樂此不疲，這些年來，他改進的各種刀、量、夾具有幾百把，改進工藝方法近百項，改進設備、發(fā)現(xiàn)設計問題、研究生產(chǎn)竅門、總結先進操作方法……

現(xiàn)在的方文墨班組一共有12個人，大部分是“80后”、“90后”。方文墨說：“再好的車也上不了珠穆朗瑪峰，還得靠你的雙腿；再好的機器也有盲區(qū)，還是不如你的雙手。”事實就是這樣，劃線、刮削、研磨和機械裝配等鉗工作業(yè)，至今尚無適當機械化設備可全部代替。一些最精密的樣板、模具、量具和配合表面，仍需要依靠手工做精密加工。

所以，每次遇到難活、急活，工段長總要把它交給方文墨，而他每次都不辱使命，圓滿完成任務。在領導和同事眼中，方文墨就是掌握著金剛鉆的高手。現(xiàn)下，在軍機機加廠，最難、最后的一道工序，幾乎都是方文墨上，因為他技術高，心理素質(zhì)好，很少失誤，而且全部免檢。

曾經(jīng)，方文墨表示自己的夢想是造出更好的殲擊機。現(xiàn)在這個夢想也在逐步實現(xiàn)，他說，“從某個角度來講，我們也算國家的半個兵。在自己的崗位上做到最好，其實就是用不同的方式保衛(wèi)著國家的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