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妙玉躋身十二釵前列

祝云昭

金陵十二釵中有一位女性既不是四大家族的后代，亦沒有嫁到四大家族里做媳婦，仔細研究后，不難發現是妙玉。隱隱之中，曹雪芹為之蒙上了一層神秘面紗，那么妙玉為何進入正冊并被精心安排在了第六位呢？

首先大家要知道，妙玉在《紅樓夢》中的戲份并不多，正是因為這一點，使得一些喜歡薛寶琴的讀者有委屈之感，妙玉在前八十回正式出場只有兩次，一次是第四十回，在櫳翠庵里品茶，而第二次則是第七十六回，在凹晶館與林黛玉、史湘云聯詩。另外對妙玉的暗寫也是比較模糊的。但細讀《紅樓夢》，會發現薛寶琴是完全有資格進入十二釵正冊的，其才情與美貌不在黛釵二位之下，又極受賈母喜愛。在此我就舉兩例，賈母見到薛寶琴后便送給她一件用野鴨面頰附近毛皮制成的鳧靨裘，珍藏了許多年，連寶玉都沒給，卻單給了她。后來賈母還詢問了薛寶琴的年庚八字，因聽說已許給人家，只能讓王夫人認其做干女兒，因此便可知，作為藝術家的曹雪芹的內心也一定有一種驅動力，將她安排在金陵十二釵正冊里，可是想來想去，還是選擇了妙玉。

難道是曹雪芹認為薛寶琴不屬于薄命女子？不符合入正冊的規則？曹雪芹曾在第四回便說過“四家皆連絡有親，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既然賈家敗落到“家亡人散各奔騰”的地步，那么薛寶琴怎可獨好？這當然是值得爭議的。曹雪芹絕不可能輕率而為。所以并不是薛寶琴身份不夠符合，而是妙玉有太多讓曹雪芹稱道的地方。

在我看來，這場統治階級內部的劇烈斗爭中，政治上失意的宗室成員和消極遁世的王公貴胄都表現出一副茍全性命、狼狽為奸的處世態度，而妙玉在封建禮教的束縛壓迫下，孑然一身，不屈從，兀傲不羈。隋慧遠在《大乘義章》中有云：“空者，理之別目，絕眾相，故名為空。”這并不是表現人生際遇的虛幻與不確定性，相反，是妙玉從現象之空到本體之空的領悟過程，也就是從現實的動蕩虛幻中醒悟，追求真實不變的真好、空寂明凈的本體的過程。妙玉在修行過程中無人打擾，潛心修煉，逐漸看破了世俗紛擾，回歸了本真性情，也逐漸形成了清高、孤傲的個性。有言形容她“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但這樣一種畸形的性格卻是被曹雪芹稱道的，稱道她高潔的心性就像閃耀在黑幕中的啟明星，雖黯淡無光，卻盡自己最大努力發光發熱。佛教中有這樣一句話：“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妙玉身上的光固然不會太強，她以一種以空滅色，率性自適的思想達到了人道合一的和諧境界，使得曹雪芹越發愛不釋手。將妙玉作為精神寄托，內心的全部情感便由此一瀉千里。

第五回曲詞《世難容》吟唱道：“無生成孤僻人皆罕”與曹雪芹最喜愛的女性黛玉“孤高自許，目無下塵”不盡相似，都褒揚了她們超凡脫俗、冰清玉潔的性格，所以妙玉入正冊，并被精心安排在第六位是有理有據、當之無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