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用新方法激發技術在學校中的潛力

唐科莉

2015年9月15日，OECD發布全球首個15歲學生數字化技能評估報告——《學生、計算機與學習：促進彼此聯系》（Students， Computers and Learning： Making the Connection）。報告認為：學校還未充分發揮技術在課堂上的潛力，以應對“數字化鴻溝”（digital divide），也未能培養每名學生擁有當今“連通世界”（connected world）所需的技能。

OECD 2012年開展的PISA測評中包含了對學生數字化閱讀素養的評估內容，作為PISA測試的新增內容，2015年9月15日發布的報告首次呈現了全球15歲學生所擁有的數字化技能的國際比較，以及各國旨在培養這些技能的學習環境的比較分析。包括美國、英國、澳大利亞、中國上海和中國香港等31個國家和經濟體的15歲學生參與了此次評估。在評估中，要求學生利用鍵盤和鼠標，通過使用一些工具，如超鏈接、瀏覽器按鈕或滾動圖標，瀏覽文本以獲得信息，以及利用數據或使用屏幕上計算器制作圖標。此次評估結果顯示，學校中的現實大大滯后于科技發展的前景。正如OECD教育與技能主管安德里西亞·施萊歇在英國BBC上發表的博文上所說：當學生有機會接觸世界上最好、最新的教科書的時候，很多學校還在讓學生用兩年前印刷，甚至可能是十年前設計的教科書。

一、15歲學生數字化閱讀技能評估概況

在此次PISA數字化閱讀評估中表現最好的國家和地區是新加坡、韓國、中國香港、日本、加拿大與中國上海。這些國家和地區的學生在數字化閱讀技能測試中的表現與他們在2012年紙質閱讀測試中的表現一致。但數字化閱讀技能與紙質文本閱讀技能的相關性在各國差異很大，如韓國和新加坡學生在線閱讀成績明顯優于與其紙質閱讀成績類似的其他國家和地區，如澳大利亞、加拿大、中國香港、日本和美國。而紙質閱讀測試成績很好的波蘭和中國上海的學生，卻在在線閱讀測試中表現欠佳。

另外，澳大利亞、加拿大、愛爾蘭、韓國、新加坡和美國的15歲學生的高級網絡瀏覽技能最強，與其他國家的學生相比，他們在點擊之前，能夠對鏈接進行甄別，并緊緊追蹤回答問題所需的相關鏈接。OECD國家平均而言，有10%的學生高級網絡瀏覽能力有限或缺乏，在巴西、哥倫比亞、匈牙利、以色列、波蘭和阿聯酋，超過1/6的學生網絡瀏覽技能缺乏，導致這些國家的學生數字化閱讀成績低于紙質閱讀成績。

同時，調查顯示，2012年OECD成員國平均而言，有96%的15歲學生家里擁有一臺電腦，但只有72%的學生在學校中使用臺式機、筆記本電腦或平板電腦。在2012 PISA數字化閱讀與基于計算機的數學測試評估成績最好的韓國只有42%的學生，中國上海有38%的學生在學校使用計算機。相反，在學生普遍在學校通過互聯網完成作業的國家，15歲學生的平均閱讀成績在2000-2012年間趨于下滑。

報告強調，這些研究發現告訴我們，盡管信息和通信技術（以下簡稱ICT）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已經越來越普及，但是這些技術并沒有廣泛應用于正規教育。另外，即使在ICT廣泛應用于課堂的國家，其對于學生成績的影響也是喜憂參半。事實上，PISA結果還顯示，即使在ICT教育投入巨大的國家，學生的PISA閱讀、數學或科學成績也沒有顯著提高?？梢?，學生、計算機和學習之間并不是簡單相關；當前ICT對教學與學習的潛力也沒有完全實現和開發。但是只要計算機和互聯網繼續對人們的個人及職業生涯發揮重要作用，那么那些沒有掌握基本的通過數字化地圖閱讀、寫作及瀏覽的學生，將發現自己無法完全參與周圍的經濟、社會與文化生活。

因此，OECD教育與技能主管安德里西亞·施萊歇在報告的發布儀式上強調，全球學校體系必須找到更有效的途徑，將技術整合進教學與學習中，并為教育者提供能夠支持21世紀教學法的學習環境，以及為兒童提供明日世界成功所需的21世紀技能。技術是唯一能夠顯著擴大知識機會的途徑。為了實現技術具有的巨大潛力，各國必須提高投資效率，同時確保教師始終處于設計和實施技術推動教育變革的最前線。

二、報告中存在的其他重要發現

1.數字化環境中需要的基本技能能夠也應該傳授給學生

報告提出，在線閱讀除了與紙質文本閱讀需要相同的技能外，還需要學生具備能夠在網上翻屏瀏覽，能夠在大量信息中過濾相關、可靠信息源的能力。韓國和新加坡這兩個數字化閱讀表現最好的國家，其學生在通過網頁瀏覽文本方面的熟練程度最高，要知道這兩個國家有著非常完備的寬帶連接基礎設施，其15歲學生非常容易在日常生活中使用計算機。但是這兩個國家的學生與OECD其他國家的學生相比，在學校并沒有將過多時間用于上網。這表明，許多對于在線瀏覽非常關鍵的評價與任務管理技能也能通過傳統的、模擬的教學法和工具進行教學。

為了精通在線閱讀，學生必須能夠搜索信息，評價信息的有用性和來源的可靠性。大多數學生不能通過自己的嘗試來獲得這些技能，必須通過明確的來自教師和高質量教育資源的指導，才能掌握這些日益重要的技能。

2.縮小數字化鴻溝，首先需要促進教育公平

報告發現，處境優越和處境不利的學生數字化閱讀素養之間存在的差距與傳統PISA紙質閱讀測試的表現差異類似。因此，報告強調，要減少數字化技能的不平等，各國必須首先促進教育公平。

在大多數國家，2000-2012年間處境優越的學生與處境不利的學生接觸計算機的機會差距正逐漸縮小，沒有一個國家差距擴大。但是PISA評估結果卻顯示，在“第一條數字化鴻溝”（first digital divide，接觸計算機的機會）縮小后，不同社會經濟群體之間應用ICT的能力方面的差距很大程度可歸因于學生學業能力的差距。因此為了減少學生之間的“第二條數字化鴻溝”（Second digital divide，ICT應用能力差距），確保他們都受益于數字化工具，各國必須首先促進教育公平——確保每位兒童達到閱讀與數學的基準精熟度水平，必須首先為學生創造一個公平的數字化世界，而非盲目擴大或增加高科技設備與服務。

3.教師、家長和學生應該警惕互聯網使用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

負責教育當今“連通一代”學習者的教育者面臨大量新問題——從信息過量到剽竊，從保護兒童免受網絡危險（如欺詐、侵犯隱私、在線欺凌等）到為兒童提供充足、適當的媒體大餐。此外，家長和教師還必須注意：PISA評估發現，每周上網時間超過6小時的學生尤其可能在學校感到孤獨，更容易遲到或者逃課。

因此，學校必須教育學生成為互聯網服務和數字媒體的批判性消費者，幫助他們做出理性決策，避免傷害行為；還應該增強家長對于孩子上網風險的意識，并幫助家長避免孩子受到傷害。家長可以通過其他不需要電腦屏幕的活動，如鍛煉、睡眠等，幫助孩子合理安排利用ICT進行娛樂休閑的時間。

4.為了提高技術投資的效率，必須從經驗中進行學習

PISA測評數據顯示，在那些數學課上強調公式和解決真實世界問題（如工程學、生物學、金融或日常生活、工作中的問題）的國家，學生普遍指出其教師在教學中充分利用計算機。學生還指出，那些更傾向于“學生主導”的教學實踐（例如小組合作、個性化學習以及項目研究等）并為此做好準備的教師更可能使用數字化資源。

另外，盡管PISA結果顯示，學校計算機利用率有限比根本不用計算機有利于學生成績提高，但是那些學校計算機利用率超過目前OECD平均水平的國家，學生的成績通常更差。因此，只有在特定背景下，如計算機軟件和互聯網連接有助于增加學習時間和實踐的時候，ICT才與學生成績提高密切相關。

存在以上發現的原因可能有三個：一是教育者需要時間和精力學會如何在教育中使用技術，同時始終專注于教學促進學生的學習；二是一些在線工具可以幫助教師和學校領導者交換理念，激發彼此的熱情，同時將過去屬于個人的問題轉化為一個合作研討過程；三是技術可以放大杰出的教學，但是再偉大的技術也不能代替平庸的教學。

三、政策與建議

技術讓教師和學生能夠超越教科書，以多種格式，較少的時間與空間約束來獲得更豐富的專業化資源；技術在知識創造中也為合作提供了最好的平臺，教師可以通過這一平臺分享并豐富教學資源；最重要的是技術能夠支持新的教學方法，密切關注作為主動參與者的學習者。

報告最后呼吁，為了兌現技術促進教育與教學的承諾，各國必須制定一個令人信服的增強教師能力的戰略，政策制定者必須加大對這一改革進程的支持。為了動員各方加大對技術豐富的學校的支持，各國政府在政策制定中需要更好溝通需求，并加大對變革的支持。教育系統本身需要加大能力建設和增強變革管理技能的培養的投入，構建合理的證據庫并將這些證據反饋相關機構，加大經費支持。

最后也是重要的是，將21世紀技術單純添加到20世紀的教學中只會稀釋教學效率，教師必須在技術創新及技術整合進教學方面成為積極主動的變革代言人。

四、相關鏈接

1.世界銀行官方網站的相關評論

2015年9月15日，世界銀行官方網站針對OECD新發布報告發表題為“OECD新的具有里程碑意義的研究——《學生、計算機和學習：促進彼此聯系》”的評論。這篇評論總結了報告中的十條具有價值的重要發現：計算機不會教學生，是教師教學生（當然其他人也做得很好，包括同伴，學生自己，家長等等）；僅僅接觸技術對于學生成績的影響很小，簡單購買大量計算機不會有效提高學生成績；學生在校內外的計算機使用之間存在巨大斷裂；學生過度使用計算機通常與一些不被期望的行為存在相關（如成績較低，曠課增加等）；教育系統都正在努力應用ICT；大多數人在技術應用于教育這方面通常提出錯誤問題，如他們問：計算機對學習的影響是什么？對于這一問題最明智的回答是“取決于你用它做什么，如何用，為什么用”；至少在OECD國家，技術日益進入學校，但是與校外使用相比，學校中的技術應用并不充分；更重要的是信息技術在學校中沒有得到很好利用，即并沒有對學生的學習產生影響；教育系統面臨的關鍵挑戰是如何有效、安全和公平利用技術；實際上，很少有人想象缺少技術的未來生活和學校會是怎樣，很少有人主張新技術不會對學生學習產生巨大影響，而我們面臨的挑戰是如何讓影響發生。

評論還認為，這份報告中還有許多有趣的、有政策價值的數據和觀點，如在許多學校，技術的使用激發了新的教學方法。因此，甄別并推廣這些教學方法應該是政策制定者與研究者的優先任務。

2.澳大利亞著名雜志《教育觀點與研究——對話》的相關評論

2015年9月15日，澳大利亞著名雜志《教育觀點與研究——對話》也針對同日OECD發布的報告，發表了題為“為什么接觸計算機的機會不會自動提高學生成績？”的評論。評論認為，將教室用計算機和平板電腦填滿，不一定有助于兒童取得更好的成績，這是OECD最新報告中的一個重要發現。

評論指出，在OECD的評估報告中提到，有31個國家（不包括英國）參加了新增的數字化閱讀、瀏覽與數學在線測試。在這些在線測試中，成績最優的國家和城市依次為新加坡、韓國、中國香港和日本，這些國家和城市的學生在紙質測試中也名列前茅，但他們在課堂上應用計算機的時間不一定很多。

評論還指出，OECD研究發現學校中數字化技術應用的量與PISA測試分數之間并不存在相關，而教師要求學生用計算機或平板電腦做什么與PISA測試分數存在更大相關；學校和家庭之間的數字化鴻溝也日益明顯。這些發現表明，僅僅加大計算機或其他數字化工具在家或是學校的供給與使用，不可能帶來教育結果的顯著提升。此外，更多投資于增加計算機數量的國家，如俄羅斯和葡萄牙，與這方面投資較少的國家相比，其學生的閱讀、數學與科學平均成績提高較少；大多數國家，在考慮了學生的社會經濟地位的差異之后發現，那些沒有在數學課上使用計算機（或很少使用）的學生的紙質測試成績比使用計算機的要好，但也有國家例外，如比利時、丹麥和挪威，這些國家的計算機在數學課上的使用與學生數學成績之間存在積極相關。對此，評論認為其中的原因可能在于：引入技術可能讓教育改進過程變得更加困難，因為教師必須進行調整以應對技術挑戰，同時還要改進自己的教學技能。

OECD研究還發現，表現最優的國家并沒有讓學生花更多的時間使用技術，但是成績差的國家其技術的使用率也最低。整體而言，學校中計算機使用水平高于OECD平均水平（每天25分鐘）的國家，其學生的測試成績顯著下降。因此，評論認為，為了充分利用技術，技術在學?；蚣彝ブ械氖褂盟坪醪粦珶?，也不應太冷。

評論最后提出，很難簡單說明技術如何在學校中進行應用，但OECD報告的一個重要結論并不令人吃驚，即技術能夠放大偉大的教學，但是偉大的技術不能取代平庸的教學。

3.《教師關注》專題報告——聚焦教師應用信息技術進行教學

2015年7月12日，OECD發布第十二期《教師關注》專題報告，聚焦教師應用信息技術進行教學。報告根據對2014年發布的2013TALIS調查結果的分析得出了以下結論：ICT一直被認為是最有效的教學實踐之一，能夠推動學生成功所需的技能發展，然而，參與2013TALIS調查的國家中只有不到40%的教師報告在教學實踐中定期使用ICT；計算機、互聯網接入及軟件短缺被學校校長普遍認為是阻礙學校教育質量提高的重要因素；在所有參與調查的國家中，教師普遍認為，對于他們的專業發展第二和第三重要的領域是ICT在教學中的應用的培訓，以及新技術在工作中的應用的培訓；ICT在教學中的應用能夠通過鼓勵教師參與專業發展活動（如要求個體或集體參與的研究或者構建教師網絡）以及積極的課堂氛圍的營造得到促進。

報告指出，技術在日常生活中日益普及，它理應在學校和課堂中有所體現。學生使用ICT完成作業或項目就是有效的教學實踐案例，它推動了學生在學業和就業市場中成功所需技能的培養。但在參與調查的國家和經濟體中，與更傳統的教學方法相比，這一有效實踐并不常見。例如，通過ICT向學生提供最近所需內容的總結或者檢查學生的練習在教師中最常見，平均有70%的教師參與這一實踐；但只有38%的教師報告在指導學生完成項目或課堂作業中經常使用ICT。

報告還發現，技術在學校中的應用可能受到與ICT相關的學校資源缺乏的阻礙。在參與2013TALIS調查的國家中，大約有30%～40%的教師工作在校長報告ICT相關資源短缺至少在某種程度上阻礙學校提供高質量教學的能力的學校中。

報告分析了技術在教學中應用面臨的挑戰，并指出教師對技術的需求也會影響自身的專業發展。2013 TALIS調查結果顯示，大約60%的教師報告需要或非常需要培養“在教學中應用ICT”的技能，是“教有特殊需求的學生”之后最普遍提到的專業發展領域，超過56%的教師報告需要或非常需要培養“在工作中應用新技術”的技能；大約有55%教師報告參與了與“ICT在教學中應用技能”相關的專業發展活動，大約40%的教師報告參與了“新技術在工作中的應用”的專業發展課程。教師普遍認為參與這些課程對教學有積極影響。

報告列出了促進教師應用技術的因素，例如研究顯示，教師參與一些涉及個體或者合作研究的專業發展活動，或者參與教師網絡，更可能在教學中頻繁使用ICT。此外，在積極的課堂紀律氛圍中工作的教師更可能在教學中使用ICT。原因可能是積極的課堂氛圍有助于ICT使用（如搗亂學生少）或者ICT使用有助于改善課堂氛圍（學生喜歡與技術互動）。另外，持建構主義教學觀的教師（如認為教師是學生探究的促進者，或者認為思維與推理比特定課程內容更重要）也更可能使用ICT和其他有效的教學技巧。原因可能是由于ICT與建構主義教學法一樣，比傳統教學更能確保學生獨立探究知識。

（責任編輯 張慧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