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開心的模樣

媽媽開心的模樣

吳孟樵 WUMENGQIA0

臺灣作家、影評人

出版多部小說和電影劇本

世上最美的語音，是：MAMA、媽媽……那是遍及世界各地、不約而同的類似語音。

要怎么記憶住所有屬于媽媽的一切？

自小可以感應到媽媽即將遠行、意外受傷、不舒服，為何這次感應不到媽媽真正遠行的日期呢？媽媽選擇這天，讓子女們從容到來，模樣是安穩地熟睡。臨終前，會痛？想到什么嗎？

思念媽媽最開心的表情、愛吃的食物、去過的餐館、走過的街道、罵人的表情，以及睡覺的神態、體香、體態……

從小不斷地被惡夢驚擾，夜半驚聲尖叫，只要聽到媽媽在她的房間里傳來：“沒事沒事！你只是在做夢。”我必定鎮住情緒，安穩入睡。

從好多年前起，隱約地害怕失去媽媽，察覺憂懼的起因是偶爾走過媽媽常去的地方、與媽媽一起去過的餐館……必會莫名地升起愁緒，將來會如何地如何地思念媽媽。這般的痛割人心啊！

多么想念媽媽以前可以大聲罵人，這代表她身體好；多么想念媽媽喜歡出門，這代表她對生活充滿活力；多么想念她愛吃東西、多么想念她愛漂亮……多么，多么……再多的期待與時空前移，都喚不回媽媽！媽媽累了，想睡覺了，不要打擾她，讓她了結這一世的牽掛與病痛，讓她新生，讓她……獲得幸福與安樂。

2011年10月30日午后，媽媽安詳地睡著了！我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對著醫院病房的窗外猛顫抖，無法轉身看媽媽。但，心里早就準備著總有這一天。無論媽媽是清醒時是昏睡時，偶爾輕聲提醒媽媽不要害怕、不會孤單、不要牽掛……要相信自己有能力面對將前往的安好世界。

2011年11月1日傍晚，不禁在路邊落淚，我不認識的女子擁住我安慰我，讓淚盡情如雨奔流。皮包里的手機立即發生靈異現象。這下，我哭得更厲害！頻頻在心里對媽媽訴說：“對不起！我想你！”

媽媽總是叫我要堅強，卻又不喜歡我從不哭泣。近幾年更是說：“你好、你不好，都不要跟我說。我放心你，是因為你比較堅強。”不得不這么認為，媽媽送給我的最大教育是：堅強以對。

淚，要怎么流，才能適當地釋放自己？要怎么收，才能讓媽媽安心？

2000年，媽媽陪我去云南領獎，來自世界各地與當地的作家都稱呼媽媽是“漂亮媽媽”。媽媽陪我在當地新開發的廣場親手聯合種植一株樹苗，這株樹，媽媽在天上必會看見長得怎樣了吧。似乎是媽媽的綠地，迎風和煦舒適。“媽媽，謝謝你！你一定要安好健康，心無掛礙地享受專屬于自己的美麗天堂。”

要怎么記憶住媽媽？

生死問題沒人能完全解答，套句外國小說《關于我和那些沒人回答的問題》改編成電影《永遠在一起》里的一段話：

“如果每次想到我都很傷心，那要怎么好好地記得我呢？”

媽媽，你的聲音、你的倩影、你的心情、你開心的模樣……早已刻在我心底，愛你呀，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