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謝琳燦
曼谷、新加坡考察漫談
文/謝琳燦
在國內的時候,覺得身邊發生的一切經濟社會發展都是自然和必然的,從未真正了解所謂“中國發展奇跡”背后蘊含的意義。但當我有機會走出國門,尤其走入亞洲一些其他發展中國家,去觀察和了解他們的經濟社會情況時,再回頭去看中國,才明白過去30多年中國的發展究竟有多么難能可貴。
2015年底,我跟隨一個國際性團隊,到泰國曼谷、新加坡、印度金奈等東南亞、南亞城市,進行了一個月的短期考察。一路走過,感慨萬千。不同地區間的文化的差異性,那些經歷的人和事,所見所聞的景象和故事,別有一番感觸和收獲。本文主要記載的是我在曼谷和新加坡考察的經歷與想法。
抵達泰國曼谷的第一天,我們就組織了“發現曼谷”之行,乘坐公交、輕軌和出租車等公共交通工具,環游整個曼谷新老城區,形成對整個曼谷城市的總體印象。隨后的一周內,我們拜訪了曼谷當地的企業、大學、智庫和NGO組織,通過直接的交流對話,了解當地人和在當地的外國人對曼谷經濟、社會、文化等各方面的想法。在新加坡的主要考察方式也大體相同。
自主發現與多方對話并行,使得我們有可能在較短的時間內,實現對當地相對客觀和多方面的初步了解。
曼谷確實已經成為東南亞半島地區的國際經濟與文化交流中心,其硬件設施、軟文化實力、開放程度都足以支持其成為區域性國際化中心城市。曼谷是該地區最重要的航空樞紐,城內有兩個大型國際機場,綜合基礎設施較為完善,有著四通八達的輕軌和地鐵體系??疾熘校ň勇鹊膰H友人普遍認為,受小乘佛教文化影響,泰國人性格溫和友善、規避沖突,這對到東南亞經商、投資或合作的外國人來說是一個重要的吸引因素。
盡管也存在溝通語言問題,泰國人熱情樸素的性格和交流方式,使得外國人在曼谷不會有“來自異鄉為異客”的強烈感受,因此曼谷成為他們首選的定居城市,很多著名的東南亞研究機構總部都位于曼谷。我們拜訪的聯合國亞太經濟社會研究院(UNESCAP)就是其中最為知名的一家國際智庫。該研究院長期關注亞洲交通基礎設施互聯互通、國家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亞太地區城市與人口等問題,是聯合國體系內最重要的亞太政策研究支持機構。
客觀來看,當前日泰經濟社會關系較為全面緊密,中泰往來仍以經濟為主,且側重貿易和旅游,未來有發展空間。盡管2013年中泰貿易總額就超過日泰貿易,中國成為泰國最大貿易伙伴,但總體來看,日本仍是與泰國關聯最為密切、對其影響最大的合作伙伴國家。
日資占泰國吸引外資的一半左右,日本國內與泰國佛教文化交流也十分密切,泰國民眾對日本企業普遍有較大好感。我們入住的市中心高級酒店里日本人非常多,日式料理在曼谷街頭和高級餐廳里都十分普遍。許多日本企業在曼谷精細經營數十年,與當地政府、社區都已經形成非常好的合作互動關系。本次考察雖然沒能與在泰中國企業進行直接交流,但與當地華人及企業家的溝通信息表明,除個別工業及鐵路基礎設施投資外,中國企業在泰國仍主要從事貿易與旅游產業,與當地社會的交流相對有限。
在曼谷主要的大型購物中心,多數售貨員能說簡單的中文,中國游客已經成為最重要的招攬對象。另外,泰國華人在當地社會融合程度較深,年輕一代基本都不會講漢語(國語),內心有著對身為泰國人的完全認同感,除卻家族歷史淵源,他們不認為自己與中國有任何實際的關聯。
在曼谷考察中,給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中國城的發展情況。曼谷的中國城位于城市中心附近,是歷史悠久但較為破敗的老城區。我們乘坐的出租車多次穿梭通過中國城,街道兩側的建筑都有明顯的中國元素,總是讓我想起民國時期中國老電影的鏡頭。
十分可惜的是,這些建筑多數都已年久失修,從那些雕梁畫棟的痕跡中可以想象曾經的輝煌,但那些殘缺的玻璃、銹色斑駁的欄桿,表明在整個城市發展中這屬于相對落后和被忽視的地區。這讓我聯想到在美國許多城市看到中國城,并促使我思考:為什么華人聚居區會成為便宜、劣質和混亂的代名詞?這對感知的中國國家和國民印象會有怎樣的影響?曼谷中國城的情況雖有所差異,但基本也是同樣的問題。
對沒有到過中國的外國人而言,中國城就是他們想象中的中國——民國時期老電影里的情景,這與現代中國的實際情況簡直是天差地別。
在中國總體經濟社會實力不斷提升,并積極拓展對外交流合作的今天,如何定位、調整和利用遍布世界各地的中國城,逐步建立和更新國家整體海外印象或形象,或可成為一個重要且有趣的研究問題。
新加坡是我們在東南亞考察的最后一站??傮w來說,作為東南亞海島地區的經濟文化中心,開放包容的新加坡給我們留下十分美好且深刻的印象。飛機降落進入新加坡國際機場,乘坐大巴來城市中心酒店的路上,看到的都是整潔、干凈和摩登的現代花園城市景象,簡直是對高度文明和發達的現代城市的一個最佳注解。
隨后的一周里,新加坡以一種十分開放、包容和便利的姿態迎接了我們,傳統與現代相結合的城市風貌,豐富多元的文化體驗,夜間漫步城市街頭的自由,留下的無一不是美好的回憶。這里的小印度、中國城等傳遞的文化都是融合了現代氣息的傳統,因而不會讓人感到約束和拘謹。


我們集體訪問了前兩年新成立的、位于新加坡國立大學內的Yale-NUS學院,座談討論了新加坡政府為吸引全球人才,提高本地人口素質做出的不懈努力。從城市軟實力的角度來看,作為多元文化匯合的國際化大都市,新加坡無疑是一個成功的范例。
目前,新加坡已經成為亞洲乃至世界舞臺上最為活躍的國際戰略及問題研究中心之一。位于海陸交匯之處的新加坡國際性研究和智庫機構云集,堪稱東南亞地區觀察最為敏銳、思想最為活躍、研究最為前沿的城市。在新期間,我們先后拜訪了新加坡國立大學、新加坡外交部、李光耀政府管理學院等機構,并得以與若干位研究東南亞、中國等國際問題的著名專家進行座談交流。這些官員和學者們非凡的國際視野、務實的分析判斷,給我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也許正因為新加坡太小,對外部有著強烈的依賴,這里的研究人員更容易擺脫國界限制,放眼世界去思考更為宏大的問題和解決方案。
比如,來自李光耀政府管理學院的一位教授以“一帶一路——亞洲新經濟合作戰略及啟示”為主題,向來自亞太地區不同國家的我們詳細介紹了他們對于“一帶一路”的最新研究與看法。座談結束后我與他交流時,他表示“一帶一路”在新加坡已經成為一個極其熱門的研究問題,很多研討會和論壇都非常關注這個話題,未來前景十分值得期待。
新加坡訪問中,唯一相對負面的體驗,是這個現代花園城市的霧霾問題。無數次聽聞對新加坡國際宜居城市的贊譽,未想在新考察期間整個城市一直處于重度煙霾狀態,跟北京霧霾感受相差無幾;咨詢當地友人才知,這竟是新加坡近年來一直面臨卻始終無法解決的一個國際性問題。
每年旱季,印尼蘇門答臘島和加里曼丹島的農民都會開始燒荒,煙霧隨風擴散,居于該區域中心地帶的新加坡就會成為煙霾重災區;許多老人和兒童健康受到嚴重影響,呼吸道疾病數量急劇上升。新加坡政府就此每年向印尼政府提出抗議,但印尼方面始終沒有拿出很好的解決方案。
這其實是全球化時代環境問題國際化的一個縮影,很多問題都需要跨越國界進行協商才能找到可行的解決方案。無論一國的經濟社會如何發達進步,如果周邊國家發展水平差距過大,各種潛在的經濟、社會、環境等矛盾和問題,遲早會成為影響該國可持續發展的外部制約因素。如何尋求與周邊國家的協同發展,是全球化時代每一個國家都應該考慮和重視的問題。